“别怕,你看你现在又无力抵抗,所以纵然入魔,也非你本愿,都是我逼你的——你可以不必为此而生出什么罪恶感。”
然而这样说,却无法真的说服齐经霜放弃抵抗——但那也无所谓,元寅本也没有打算给他反对的机会。
元寅一边说,一边举起那只魔心,悬空在齐经霜口舌上方。
在齐经霜几乎瞪裂眼角的目光之中,元寅不过略一使力,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魔血便从他的手指缝隙之中低落。
啪嗒,啪嗒——
一滴滴魔血落在齐经霜紧闭的嘴唇上,飞溅的血痕宛如一朵朵血花在他的脸庞上重叠绽放。
不……
齐经霜疯狂摇头挣扎,抿紧嘴唇,咬紧牙关,想要拒绝魔气入体,但落下来的魔血却一点点顺着他紧闭的唇缝渗透进去,他尝到了魔血的味道,他想要立刻吐出来,也想要立刻推开元寅。
然而魔血入口即化,而他没有力气去拒绝元寅——他也无法拒绝,没有时间拒绝了。
那先是嘭的一声响起,二人随之看去,便见花铃撑起的屏障被攻击而出一道裂缝,而后噼里啪啦,一道道的裂缝以不可遏制的速度,迅速爬满整个屏障。
最后“嘭——”的一声,屏障彻底碎裂,花铃光辉黯淡,从空中轻飘飘的落下。
无数的屏障碎片朝外飞溅散去,无尽的魔物朝下奔袭而来。
不过瞬间,层层叠叠的魔物便将齐经霜与元寅完全包裹在内,如小山,似坟墓。
然而在片刻之后,那被层层魔物包围起来的地方,却散出一道道红白相间的光辉。
随着一声怒吼,一声悲鸣,无数的魔物被层层掀开,一道流金溢彩的血色凤凰从中盘旋而上,直冲云霄。
一道披头散发的身影站在原地,手中长剑光辉流转,灵气与魔气交错相应,间或有丝丝缕缕的金光忽明忽灭。
元寅退出数丈之外,接过从天而落的花铃,又抬眼朝着齐经霜若有所思的看去——如他所愿,齐经霜并不是真的想死,所以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意志,修为也随着那颗魔心入口而快速补全提升——但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
齐经霜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超过了他的预计,然而就算是如此,他体内被压制的那股力量仍然将开未开。
这实在让元寅疑惑,那股力量究竟来自何处,又为何而封,为谁而封,以及另外一件事情——
元寅的目光落在齐经霜背后另外一只剑上。
都到这种地步,连法相都尽数放出,他却仍坚持不去拔起另外一只被布条紧紧缠绕的剑——总不会是因为没学过双手剑吧。
元寅为自己的想法逗笑,却并没有当真,显然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那么,那又是怎样的一柄剑,才会让齐经霜宁愿死去也不愿拔出呢。
元寅思绪繁多,但周遭魔物却全无神志,它们只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近在眼前,于是本能想要扑过去将其吞噬殆尽。
可却不能如愿。
齐经霜站在原地,双目通红,含着痛苦的底蕴,又被无情压下。
他已经放弃生还,做好死去的准备,然而死亡真正降临,生命要被夺取的时候,他看着扑面而来的无尽魔物,心中却蓦然爆发出巨大的求生之意——那是让齐经霜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力量。
原来他内心深处,并不是真的对死亡坦然。
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他不愿就这样死去!
不想死,那就喝魔血,吃魔心,成为魔!
魔心入体,显露枯败之势的灵台再次运转起来,而因为掺杂魔气,带上了丝丝缕缕的血色。
齐经霜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杀意与戾气从心脉蔓延全身,最后汇集在手中剑上,他不必再做任何的思考,只需要挥剑斩杀所有挡路的魔物。
无数的魔物被尽数绞杀殆尽,无数的魔心被剥离出来,漂浮空中,在众魔觊觎的目光之中,尽数进入到了齐经霜的灵台之中。
而余下的碎肢残骸,上一刻四溅飞出,下一刻便被卷入飓风,而后浸入越来越近的海潮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不知已经吞噬多少魔心,将清明灵台染上一重又一重的魔气,连带发丝瞳色,都化作血红一片,额心开裂一道血痕,让齐经霜头疼欲裂。
这是因为成魔所以痛苦么?他略微内视,已经见不到丝毫灵气。
那是因为吸入太多的魔气,又或者是被压制在体内的魔气唤醒了所以反客为主了呢?
已经不重要了。
齐经霜抬眼看向已经近在眼前的海潮,知晓这才是真正要面临的危难杀机。
浩瀚磅礴的海潮铺天盖地而来,他是如此的渺小,仿佛随时都会被溺亡。
然而铺天盖地的海潮汹涌而过,却也无法将其吞噬融化半分。
齐经霜立剑在前,无数的潮水分涌两边簌簌而过,他听到许多微弱的声音叠加着环绕周围,那是被海潮带出来的魔种,其中一部分已经生出了神志口舌,在潮水之中便开始迫不及待的发出鸣叫,来展现自己鲜活的生命里,只是听在齐经霜的耳朵里,却只感觉到烦躁,让他恨不得想要挖掉耳朵。
他又感受到阴凉冰寒的海水在身侧急速冲刷而过,如千钧之力拽拉衣袖,想要将他带走,但是剑只要不动,他便也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