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追兵似乎有所顾忌,只为生擒活捉,但看万灵承天会对霖州所做的一切,是毫不留情的杀戮之举,怎会对我们如此仁慈呢,而让我最为疑惑的是——那位来自万灵承天会的江飘蓬,在让我做出选择的时候,为何讲,选对了也许我们三个都能活,选错了,死的可就不止一个人,若他真想让威胁来的更有压迫,应该说选错了三个都得死,不是吗,这样说,只能讲,我们三个人之间,有一个人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要活命,我当然是无所谓生死的一个,世子么,对方也只是在意他身负龙脉,对其生死全不在意,若不是我以龙脉相逼,天道相迫,世子此刻怕也已经凋亡,那么能让他留情之人,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一口气说完之后,明济心缓了一口气,有些自嘲的一笑
“这样说,我该感谢您让薛寄月留下来,否则,若非投鼠忌器,只怕单凭我与世子,活不到现在。”
薛凭风脸色更为难看,听到最后甚至厌倦的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他质疑的神色,只在他言语结束之后,才不耐烦的说道
“一切不过是你的揣测而已。”
“或许是吧。”
明济心随口说,他确实没有任何的实质证据,而选择说出这样的话,则代表他与眼前之人的关系,自今日起是要完全决裂了,但他并不后悔。
明济心抬起头看向窗外,草木延伸之外,那是辽阔湛蓝的天空,也是他的将来,是辽阔无边的天下,却也是再无归途的漂泊流浪
“无论如何,我不会跟着您去簇锦的,至于金风玉露行,有您,有寄月足以,并不需要我一个外人参与进去,母亲么……我想,您既然特意带母亲避开灾难,想来,也会替我找到一个好的理由来让母亲安心。”
第156章 是为何故
自觉已经无话可说,明济心便要起身离开,倒是不忘临行之前,再朝薛凭风俯身行礼,这是他出身世家,自幼养成的习惯,纵然要做穷困奔波之徒,旧日习惯却已深印身躯之中。
一如他已经根深蒂固的忠君“愚思”。
只是在他毫不留恋转身欲走时,他听到了一声疲倦的叹息,然后一句问话随之而来
“你还记得你舅母的样子吗?”
明济心停下动作,不解的看向对方,舅母么……怎么突然提起来呢。
若说舅母的样子,他的脑子里只有一道轮廓静美的身影。
舅母去世很早,且逝世前许多年都在簇锦养病,不曾回过缕春,明济心她的印象实在不多。
若说清晰的印象,大概也只有许多年前的夏日,自己随着母亲去看望舅母,因为下雨,晚间便在舅父家借宿。
廊外下着细密的雨水,廊下挂着光彩明亮的琉璃灯,舅母身上毒素发作,疼痛难忍,便让人采了许多的胭脂草,坐在廊下为薛寄月染指甲消磨时光,见了他路过的身影,也笑着将他招呼了过去,非要也为他染一染。
明济心当然是不想涂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他不想让舅母失望,于是也坐了过去,洁白圆润的指甲被堆叠上厚厚的已经被捣成一团的花瓣,瞬间嫣红色的花汁便顺着手指流的到处都是,又不知道其中加了什么东西,让手指很有些麻痒的感觉,但尚且可以忍受。
然后便又被裹上鲜嫩的麻叶子,用丝线细细缠绕,本是纤长优美的手指,不到半炷香便成了又粗又胖的,第二日起来除去已经干枯的花叶,半截手指也被染的通红泛黄,但指甲上的殷红却很是漂亮,洗去皮/肉上粘连的颜色,更显得指甲上的颜色晶莹剔透,浑然天成了。
舅母很是满意的握着他的手指翻来覆去的看,高兴的说
“真好看,哎呀,早知道往些年染指甲的时候也叫你了,就是可惜,留存的时间不能长久,大概一个月也就褪的差不多了,说起来,我有个朋友,染了蓝色的指甲,也很是好看,等一个月之后,济心你要记得来找我给你染个不一样的颜色。”
明济心:……
这实在是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提议,但又不好拂意,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那个时候廊外仍接连不断的下着细密的雨水,他端正的坐在廊下,只是看一眼庭院中如注的雨水,听到的是雨水不断敲打花草楼阁发出的嘈杂声响,再看一眼对面自言自语的舅母,听到的是她时不时的喘气轻咳。
舅母柳如絮了密雨催魂针,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密雨催魂针的毒素已经侵入灵台灵脉,药石罔医,每经一场雨水,毒素与疼痛便会更深一层,缕春多雨之地,是再不能待下去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指甲上的红色尚且还很鲜艳,舅父一家便居家搬去簇锦,连带金风玉露行,也开始往外迁移,似乎也是从那一年开始,金风玉露行便不是缕春的商行,而是天下的商行了。
提及早逝的妻子,薛凭风的语气带着难以缓解的悲痛
“密雨催魂针之毒,乃是直入灵脉,若要解毒,非得清空灵脉不可,但灵脉清空,人也将亡,另有一法,是以龙气入体,或可驱逐毒素,但龙气取自龙脉灵台灵气,那岂是寻常人能够轻易得到的呢,纵然我有天下的财富,莫说请龙王部施恩,甚至连作为龙王府侍奉的姐夫都无法说服,在姐夫眼中,不,在世人眼中,龙脉至高无上,常人怎敢觊觎?我有这种念头,已经是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