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深夜不睡觉,是想这个吗?”
于化岭听闻此言,便看下那已经团团睡去的兔子,不由笑道
“可能是因为昨夜梦见了一只懒兔子吧。”
叶迷津疑惑
“梦见一只兔子?”
或许是深夜使人多思,又或者是心中所想之事,也需要一个讲述出来的理由,所以,当下,于化岭便点点头,有所感慨与怀念的讲
“我曾经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师弟,他天赋也算不错,可惜生性懈怠惫懒,就和他的法相一样,是一只容易被外物影响,意志不坚的兔子,最终也是偏离道心,离开了太玄宗。”
说来当初也算是极其交好的同门了,可惜人各有志,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对方的离去,于是也只能十里相送,早些年少年轻狂,万事不羁,心血来潮时也会奔赴千万里去见上一面,然而岁月渐长,又兼事务缠身,渐进联系便少了起来,时至今日,除却知悉对方的大概方位,其余事宜却已经许久没有了解,心中固然仍保留着一层清淡而不忘却的想念,但也仅止于此了。
却没有想到,毫无缘由的,竟然梦见了故人。
烈火当空,清湖在侧,绿林环绕,昔日少年人竟然须发尽白,只能从其眉眼之间,勉强辨认少年时候的影子。
见他盘膝坐在湖边石台上,叹息一声,不知和谁对话,也许只是喃喃自语
“真想……重返师门啊。”
而后一阵风吹,忽而惊醒,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场梦,缓缓走出门外,见天高地阔,一轮明月一如往昔,昔日赏月之人却早已经消散岁月之中。
心中渐生怅然若失之意。
于化岭讲完之后,也是惆怅万分
“昨夜才梦到师弟,今夜就碰上这只师弟法相十分相似的兔子,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意么。
叶迷津抬起头看向窗外,高空上孤悬明月,心中却另有一番猜测。
“院长,请恕罪弟子妄言,此梦,怕有不好的寓意。”
于化岭闻言,含笑的嘴角慢慢收敛,轻松神色也随之淡去,沉默片刻,才开口叹道
“果然你也是这样想的么,我心中也有担忧,所以早些时日已经找人去探寻他的消息,过几日大概就知道他的近况如何了。”
恐怕……凶多吉少了。
但当着院长的面,这种猜测也没有必要说出来惹人厌烦,叶迷津便只是露出一个笑脸,说
“我只是一时胡言乱语,院长不必放在心上,所谓日有所想夜有所梦,也许并非是这位前辈出了什么变故,而是院长您对其有所思念,故而才有所梦见。”
这也不过是安慰的话罢了,于化岭心知肚明,当然也不戳破,心中只是觉得,难得他有这份体贴入微的心意。
再想想叶迷津当日殿前大放厥词,那是让人全都觉得他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灾星一个,如今来看却是一场误会,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虽然为修行之事,叶迷津动了不少小心思,不过也情有可原,若不是为求道修行,当初也不可能千里跋涉来太玄宗了,况且他天赋卓绝,真正安于现状混沌度日,荒废这般天赋,才会叫人为之感到可惜。
是以于化岭虽然知晓师门想要日渐消磨叶迷津,但每每见叶迷津想方设法去偷师学艺,却也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到,甚至默默放水……他相信,这样做的绝不是他一人,至少莳灵院的院长黄拥篱,肯定也是这般心思,才会通融他往载道院这边转任。
再来叶迷津之性情,正如他所表现得这般,也很是善解人意,教人舒适相处。
如今再回想他当日说要作乱天下的话,反倒是有些不可思议,或许是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情才让其遭受刺激,性情不稳之下说出的冲动言语吧。
于化岭收回神思,欣慰的看向眼前的叶迷津,说道
“但愿吧,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我听窗外似乎来了夜雨,廊下应该支着一把伞,你且先撑着回去吧。”
叶迷津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出去门外,果然不过这片刻时间,竟淅淅沥沥下起夜雨来了,于是便撑起廊下那只伞告辞离去。
缓步走出庭院,在往自己住处行走的时候,心中却仍然想着这托梦之事。
魂牵梦萦,或许无有缘法可言,然而一只兔子,如何能跨越千山万岁,回到故土呢。
他可不相信事情能够巧合到这种地步,前一晚才梦见故人,第二天就能看到与故人法相别无二致的兔子,除非是有人有意为之。
只是找个与法相相似的实物或许不难,但谁能在院长不知不觉之中做到夜半托梦之事呢,须知既为一院之长,虽然平易近人,其修为却也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果然是你来了,对吧,大师兄。
叶迷津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站在眼前不远处的人。
白尽欢撑着伞,百无聊赖的轻轻一转,便有无数水花在夜雨之中无声飞溅,又轻轻笑道
“我思来想去,与其等你想办法逼我出来,不如亲自现身见你一面,至少不会那么狼狈,你说呢。”
第135章 问个问题
“白日我见到那只兔子的时候,隐约好像感觉到大师兄的气息,还以为出现幻觉,果然是我感觉没错,但也没想到——”
叶迷津停顿片刻,便若无其事的缓步走了过去,平淡的语气在此寂静夜雨之中,却显得有些寂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