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里,叶迷津看了白尽欢一眼,后者仍是认真倾听的姿态,并不动容,也没露出任何疑惑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迷津眼睛闪烁了一下,心中对这位大师兄有了另外一层判断——这位大师兄,若真正是第一次见面,不曾知晓他的过往,那只从外表来看,是绝对不像任何世外高人的,但是他真正已经洞悉一切。
碧虚玄宫,那究竟是怎样的地方呢。
叶迷津心中的好奇积累的更多了,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探讨碧虚玄宫的时候。
白尽欢不说话,叶迷津只能继续自己的讲述
“我不在家中,采灵侍却不会放过父母邻居,乃至于亲友,而我在山林之中躲了七天,最后被逼迫到了河水旁边,他们要我束手就擒,但是我拒绝了,转身跳入到了河水之中,这个时间的河道,里面流动的不是河水,而是大大小小的碎冰,就算是采灵侍,也不敢,不肯下水的。
但是这并不是终止,采灵侍心中为我的宁死不屈而愤怒,并未和任何人说我已经跳河而死,而仍是告诉众人我逃亡在外,而后将与我有关的所有亲友全都吊在城墙之下,讲我是冷血无情之人,亲眼看着父母死去也不肯露面,又以此震慑民众,大约是想说,被画下采灵名单的人绝对不可以逃跑,不然其亲友就会是如此下场,当我侥幸没被冻死,而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现——”
叶迷津顿了顿,而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我,叶迷津,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逃犯,不但自私无情,而且因为我的逃命,才让采灵侍愤怒,进而迁怒更多的人,我虽然没死,却也只剩下死路一条。”
这句话未尽之意很明显,他最好是死了,死了别人提起来他只会惋惜他,可怜他,若是活着,那人人都会憎恶他,辱骂他,不会有人愿意给他任何庇护。
所以这也是采灵侍为什么没下河去找叶迷津的另外一个原因,与其冒着被冻死还不一定能找到人的风险下河捞人,为什么不用另外一种更简单的,却能让其不得不死的方法来对付这个不听话的小子呢。
就算是他真的能死里逃生,从冰河之中爬出来,也找不到任何活路,因为已经没有他的生存之地了。
白尽欢还没开口说话,宣浓光已经惊讶的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
“这么凶残?这什么采灵侍真的是你们圣天子派过来的人?不是什么匪盗假扮的吗?”
在那买衣服的老板店里,宣浓光听到关于采灵侍的事情时,都已经觉得这些圣天子的人还真是有够严苛,此刻从叶迷津口中说出来的采灵侍,岂止是严苛,简直是到了恶毒的地步,这让宣浓光甚至对叶迷津产生了些微的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他不由自主的便将采灵侍与那些侍奉海上蛇神的仙奴仙侍联系起来,也是为了找让供奉蛇神的祭祀品,而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那些仙奴仙侍,显然脑子没这些采灵侍好使,想不出这种让人侥幸苟活还不如死了好的办法。
叶迷津却不知道宣浓光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只是从宣浓光眼中看出一种感同身受的……愤懑?
虽然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如此共情,不过这对自己的计划来说,很好。
叶迷津不动声色,回答了宣浓光的问题
“圣天子未必知晓采灵侍借着圣天子的名义做了什么,但是这笔账我必然是要算在圣天子身上的。”
宣浓光啊了一声,质疑道
“你在做梦吧,你还要和圣天子算账,你知道圣天子在什么地方吗?”
宣浓光其实对圣天子并没有多少敬畏,但是他也知道圣天子那是人间九州至尊之位,怎么可能会是说对付就能对付的了的。
关于这一点,叶迷津也没否认,甚至认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我现在连圣天子在什么方位都不知道,但是我总可以对付近在眼前的采灵侍。”
宣浓光奇道
“这难道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目标吗?”
叶迷津道
“不算简单,但是当我知道救下我的人是龙王府的少主,而且他很善良无知时,我就知道这个目标也不算困难。”
“为什么?”
“因为这代表我可以用另外一个身份活下去,我的名声很大,但是真正见过我的人不多,况且也不会有人想到,偏僻村镇的少年人会和尊贵的少主侍从有关系。”
宣浓光还是没太明白
“这和对付采灵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叶迷津道
“以龙王府少主的名义去联系家中有开灵台之人,很方便不是吗?在人人自危又人人愤恨且找不到出口的仓皇之中,一个深明大义的少主,总是会让人立刻依附的,我一个人当然对付不了采灵侍,但若是加上整个凝州的人呢,你需要知道,凝州之人就算是不修行灵台,也是身躯强健,武力不凡,之所以不敢反抗一则是因为对方有天子诏令,二则是没有领头之人,如今我已经替他们找好了领头抵抗之人去对付握有天子诏令的采灵侍,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跟着往前冲锋呢,激怒之心一旦被点燃,那便不可遏制了,如此,你觉得对付采灵侍,还算一个困难的目标吗。”
宣浓光:……
宣浓光久久不能言语,过了一会儿,才心情复杂的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