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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彻天抬起头看向他,目光之中隐有歉意,却仍是坚定的说
  “不瞒大师兄,此地固然灵气充沛,乃是不可多得的修行良居,且得贵宫青睐,这本该是我的幸运,然而山下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我去做,一刻也拖延不得。”
  白尽欢挑了挑眉,问
  “什么事等着你去做?”
  姬彻天顿了一下,才轻声说
  “冤屈,我要去洗刷冤屈。”
  白尽欢道
  “什么冤?”
  姬彻天:……
  什么冤呢。
  姬彻天大脑空白了一瞬,这个问题竟然让他一时没法回答,他不知道是什么冤屈,只知道表兄要他去逃去紫龙部,洗刷冤屈。
  但是当初为何要逃,为何要杀他?为何有冤屈?
  姬彻天脑海之中充满了疑惑,白尽欢却好像知晓他在想什么一样,又接连抛给他更多的问题
  “冤是什么,如何伸冤,向谁伸冤,有能力去伸冤吗?”
  姬彻天:……
  他本来就够迷茫,这一连串的问题一个个砸了下来,更是一个也回答不出来。
  大师兄的声音算不上犀利严苛,但是却仍然让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出前所未有的紧张,恍惚之间他觉得好像是在上课,而自己是太过愚钝无知的学生。
  白尽欢却好像并没注意到他的紧张,又讲出更为薄凉的言辞
  “这样一个问题都答不出来,也敢说想下山的事情吗?”
  姬彻天:……
  那又是更为良久的沉默之后,姬彻天才长呼一口气,握紧了手指,慢慢道
  “总是,要下山去了才知道一应事情的前因后果,如今是何形势,若只是待在这里,再过三年,这些问题,我也回答不出。”
  “你回答不出来,只是因为你没想而已,和你下不下山并没关系。”
  白尽欢朝后躺了躺,冰凉坚硬的玉阶隔着衣衫,仍然传出寒气,他抬起头看着那一株月桂,淡声说道
  “你想知道如今是何形势,我可以立刻告诉你,圣天子因你的法相是蛇,怒火入心,急病突发,只怕来日无多,你的母亲已经苏醒,却也整日以泪洗面,禁足中宫,紫龙部同样被其余八部派兵驻守,形同软禁,只等抓到你回去,再验法相,若仍是蛇相,则你的母亲与整个紫龙部,都将被处死,再不留存。如此,你还要执意下山去吗?”
  “怎有可能!”
  姬彻天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眼前之人,他缓缓地摇头,只觉得自己听到了自己听到了极为荒谬的言语
  “怎有可能会如此严重——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的法相是蛇吗?”
  “仅仅?”
  白尽欢轻笑一声,对上他激动质疑的目光,却是一脸平静的说
  “知道身为皇子的你,开启灵台之后,出现的不是纯龙法相,甚至龙相都不是,而是蛇,真正意味着什么吗?”
  姬彻天:……
  姬彻天沉默不语,过了片刻,才咬了咬唇,低声道
  “王族法相皆是龙相,这是王族的象征,若非龙相——”
  若非龙相……姬彻天此刻才恍然想出一个可能,但是那答案却更不可思议,他无法说出,也不相信。
  他沉寂下去不说,白尽欢却接着他话说了出来。
  “若非龙相,那不是说你天赋拙劣,而只能说你的母亲非但不是纯龙法相,甚至不是龙相,这是欺君之罪,瞒国之恶,只有两个原因,其一,紫龙部胆大包天,偷梁换柱,送了一个蛇相之女入宫为后,这是不可饶恕的动摇国本之事,形同谋逆,其二,你的母亲假冒纯龙法相之女进入宫中,同样难逃一死。”
  是了……所以他显露蛇相的时候,他的表兄才那么行动迅速,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便带着他逃离,只因不逃,就会死。
  不但是他玷污龙脉要死,他的母亲,紫龙部,都要因为欺君之罪,瞒国之恶而死。
  姬彻天心凉如寒潭,微微颤抖眼睫,仿若见到母亲因他而死,紫龙部亦血流成河之像,他闭了闭眼,再长眼,已经满目通红,再开口,也带喑哑之音。
  他知晓此罪之重,但是他却不认。
  “那都是不可能的——我母后乃是紫龙部紫龙王的唯一女儿,如何能被人顶替,紫龙部忠君之心日月可鉴,也绝不可能为了一个中宫后位,而做出此谋逆之事。”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姬彻天已经全明白,表兄所谓的冤屈是什么,为何一定要他去紫龙部——他的母亲无罪,紫龙部也无罪,但是此刻却天下都认为有罪,这是冤屈,而这世上,也只有紫龙部能保他一命,或者说是相依为命。
  但是,只明白这些,却还不够。
  白尽欢看着他越发坚定与明亮的神色,继续说道
  “都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若都没问题,你的天赋再怎样拙劣,也该是龙相,为何却是蛇相?”
  姬彻天:……
  是,为何却是蛇相?
  姬彻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属于他的法相却渐渐显露出来,那是一只十分漂亮,充满威仪华贵的紫蛇,若于空中盘旋,该是璀璨无双,此刻却盘作一团,黯淡不明,萎靡不振。
  姬彻天看着自己奄奄一息的法相,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此刻已是深夜,此处又最是清幽寂静,若说感到寒冷也实属正常,但……他却感到那比外界幽深的冰凉寒意从心中发出,冻彻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