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成功了，以另一种形式毁了他。
周雁让张云看着周逐风，她一进来就看到直直站在旁边的弟弟，他的背仍然是挺直的宽阔的，但她觉得是那样的脆弱不堪。
“小崽，盖上吧。”
他们这的风俗，父母的白布要由儿子来盖。
周渡“嗯”了声，将那白布盖过周父的头顶，他们父子的缘分就此割断。
“爸，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就不要再遇见了。”
周渡盖了布大步出门，外面恰巧阴天，灰蒙蒙的，看起来似乎要下雨。
手机震动着，不是秦承是徐阳，“小渡啊，你去哪了？江老师说没等到你，电话也打不通。”
“徐哥。”
徐阳本来还挺生气的，听到周渡这么虚弱的声音一愣，音量跟着放小了，“怎么了？秦承把你甩了？”
“我爸死了，我得请一周假。”
徐阳那边沉默了下，“好，节哀顺变啊，生老病死都是常事，看开些。”
“嗯，谢谢徐哥。”
挂了徐阳的电话，周渡又给江见川回了个，解释清楚。
江见川表示理解，安慰了几句，给他发了一个白包，【一点心意，节哀顺变。】
周渡收了，这种事，没必要客气。
工作上的事忙完，周渡看着和秦承的聊天框，里面是秦承发来的几十条信息。
【宝贝儿，承哥也不太会安慰人，你……看开点。】
【到家了吗？到家给我回个消息。】
【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咱俩之间用不着客气。】
【宝贝儿，我还是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陪着你。】
【……】
【到家了吗？阿姨没事吧？现在家里得你顶着，好好劝慰劝慰。】
【小渡，生离死别是我们一生要学习的课题，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周渡鼻腔酸涩，【承哥，我到家了，不要担心，我没事。】
秦承秒回，【嗯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一定要开口，想哭也可以跟我说。】
周渡倚在墙边笑了笑，【好，我先去忙了。】
【嗯嗯。】
过去皆是过往，得往前走，前面有秦承。
第88章 离开大山
火化还没有普及到这个小山村，周父入了棺，被埋入了祖坟。
那天淅淅沥沥下了很久的雨，唢呐声延绵数里，一路都是洒落的纸钱，周渡身上都沾上了些许味道。
周渡看着父亲的碑，自心底萌生出一丝悲凉。
人群慢慢散去，周雁扶着哭到快要昏厥的张云回了家。
周渡垂眸看着面前的土包，“我其实不太明白我妈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你明明欺负了她一辈子，毁了她一生。”
“爸，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初我妈嫁给了秦叔，她应该会很幸福吧，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话，就没有我也没有秦承了，就没有我们之间的故事。”
“所以我又感到庆幸。”周渡牵起一抹自嘲的笑，半蹲下身，“看吧，我还是遗传了你，自私自利。”
他用手擦去碑上的雨水，“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是你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会好好活着，和秦承共享人生的每一个四季。”
周渡起身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有山有水，树木旺盛，是个风水宝地，爸，您就好好歇着吧，有什么仇或恨，尽管往我身上使，我命硬。”
说完，他掸了下身上的雨水，捡起地上的伞，撑开，往山下走去。
张云一个人留在这里，周雁和周渡都不放心，走的时候大包小包，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地离开了大山。
周渡设想过很多带着母亲离开这里的情形，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决绝。
他存了点钱，大房子不够买，但是买个小公寓绰绰有余，本来是想再攒攒买个大的，但现在事情有变，只能改变计划。
周渡托徐阳替他寻了一处小公寓，离周雁上班、周逐风上学的地方很近，三室一厅，三个人住也够用。
到县城的时候，张云想去早餐铺看看，被周渡拦住了，“妈，她很好，不要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了。”
张云只好作罢。
有些人生来缘浅，不打扰才是最好的祝福。
不管什么原因，抛弃自己的女儿都是事实，永不相见对彼此都好。
秦承去机场接人的时候，发现周渡被粉丝围住了，幸好周雁和张云跟他刻意隔开了距离，没被挤入包围圈。
秦承通知了安保处理，先带张云母女上了车。
一向活泼的秦总现在也不活泼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刚失去亲人的人。
“节哀顺变”太书面，“看开点”像是在说屁话，这怎么看得开？
最后还是张云开口，“小承，周渡不会有事吧？”
“不会，粉丝就是拍拍照要个签名什么的，他刚才看见我了，估计一会就过来了。”
“你刚才要是没叫我，阿姨都没看见，小渡被挤成那样，竟然还能注意到你。”
张云的意思是夸他俩关系好，但落到秦承和周雁耳朵里就吓了一跳，秦承清了清嗓子，“咳，周渡眼神好，他也不近视。”
正尴尬呢，副驾驶的门被拉开了，周渡坐进来，摘下了口罩和帽子，“承哥，走吧。”
秦承探头看了下四周，“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