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姜河笑笑:“行。”
“惯常现象是得到了就索然无味,我感觉我这次摊上的是个意外。”林疵隔着衬衫布料摩挲小臂上的经文,“我好像越来越能体会到人活一瞬间。”
“像他和我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就收获到了第一次做爱的酥麻。”
林疵看向疑似走神的男人:“姜河,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冯姜河不信。
因为他不信人有来生,没来生,又怎么会有前世,他信人只有一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与其说是他相信,不如说是他希望。
林疵挑唇:“我信。”
他对小和尚没来由的亲近,一眼心动,小和尚对他的胎记一眼憎恶。
感情有那么多种,除了爱,还会有别的羁绊。既然存在,就说明本来有它的位置。
“小疵,多亏你把岳老板介绍给我。”冯姜河难掩感激。
林疵的视线投向楼下,在找小和尚的身影,发现他跟自己的好兄弟坐在一起,脑袋挨得很近,顿生不悦。
冯姜河喊他:“小疵?”
林疵敷衍道:“嗯,能解决你的麻烦就行。”
.
晚上,张助理拎着换洗衣物向楼下走去,他准备拿去干洗。楼梯悠长,木底的拖鞋走在上面,发出哒啦哒啦的声响。
“哒啦!哒啦……”
走着走着,张助理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静静地站在楼梯上。
在这静谧的楼梯上,张助理有种很奇怪的错觉,似乎他的脚还没踩下,脚还在空中,楼梯“哒啦”的脚步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难道……楼梯上还有别人?”
张助理缓慢转身,身后是一层层的楼梯台阶——没有人。
楼梯上静悄悄的,张助理再次试探性地抬起了脚,却没有落下。
“哒啦!”
果然,一个脚步声蓦然响起。
并不是张助理的,因为他的脚还悬在空中。
心中已满是恐惧的张助理,正在犹豫要不要落下这一脚的时候……
“哗啦啦……”
身后的楼梯忽然出现了类似水流的声音,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张助理猛地转头,接着他就毛骨悚然地看见,大片大片红色的血液,如瀑布般,从楼梯的尽头倾斜而下。
“轰隆隆!”
汹涌的血色波涛,瞬间便将张助理给淹没了,他凄厉地惨叫着被血液卷了下去。
这响动引来其他人,陈子轻被岳起沉抓着,不让他下楼。
他在二楼目睹冯姜河跟周金把张助理扶起来,张助理神志不清地说看到了很多血,楼梯上都是血。
周金扇了失心疯的张助理一巴掌:“别鬼叫,楼梯上什么都没有。”
张助理颤抖着看去,没见到血迹。
“回房里休息吧。”冯姜河脸色苍白地安抚他。
.
张助理撞邪了还是继续留在别墅,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遇到灵异事件了,他坐在桌前擦一块佛牌。
这是他求来的,驱邪的东西。
陈子轻给他一杯水:“张施主,你不怕吗?”
张助理把佛牌戴回脖子里:“怕啊,谁会不怕,又不是狐仙,有九条命。”
陈子轻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你不辞掉这份工作,待在这里干什么?”
张助理抹了抹脸:“冯老师在我要把自己卖了的时候借我钱让我妈做手术,还把我带在身边,给我工作,我怎么能在他有困难的时候走人。”
陈子轻眨眼,原来不是老板给得特别多,富贵险中求啊。
“那周施主?”
张助理说:“冯老师刚出道就是周姐带了,十几年的感情,跟亲姐弟没什么区别。”
陈子轻“哦”了一声,他又误会了,把人想坏了。
他反省。
娱乐圈也有真情真爱,无论是同事情分,友情,还是什么情。
陈子轻算算时间,十五天剩下不到一半了。
始终让他感应不到的阴气和招不出来的冤魂,该陆续登场了吧。
再不登场,都要被岳起沉吃没了。
陈子轻转而摇摇头,岳起沉要见死不救,那就不会全吃掉,会留的,他说了最后一天不吃。
.
四楼,工作室的门紧紧地反锁着,没光透进来,幽暗的房间内,古老的胶片唱机幽幽地转着,播放着中世纪的舞曲。
也许是唱片的年头太久了,黄铜的喇叭里传出的音乐早已走调,呜呜咽咽,不断有奇怪的噪音传出。
而工作室的主人像是根本没有察觉般,身体依旧随着舞曲,快乐地扭动着。
房间里唯一的聚光灯正好打在一张长桌上,桌边的人在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漆黑人影。
“loveinparis,themoonlightison……”
变调的舞曲还在演奏,冯姜河握笔的手也更加得兴奋,在桌上的画纸上疯狂挥笔。
接着一张张笔触狂野,面目扭曲的人像便出现在了纸上,每画完一张,冯姜河都会自恋般地欣赏很久,而后满足地贴在墙上,再画下一张。
冯姜河一边画,身体一边有节奏的晃动,音乐也逐渐进入了高潮。他落笔的速度更快更加疯狂,画中的人脸也更加的扭曲和狰狞。
“……heartislikeademon……”
渐渐的,墙已经被画作给贴满了,于是一张张的人像便被随意地丢到地上,如苍白的雪片一般,撒得地上到处都是。
也许是手臂挥动的太块了,冯姜河的肌肉竟有些抽搐,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灿烂热烈。
“画出来!”冯姜河说,“我要把你们都画出来!”
“这样我就能看到你们了!”
“我会一直盯着你们,谁也害不了我……哈哈!”
看着地面和墙上的这些人脸,冯姜河像是在跟他们对话一般,大声笑道。
“你!就是你!”冯姜河忽然指着一张画,神情癫狂地大声质问道,“你凭什么跟我争?”
“除了一张好看的脸以外,你有一点演技吗?”
“演谁都是一张脸的人……”
“难怪连死了都是那张脸,哈哈哈……”
冯姜河笑了一会,然后又指着另一张画道:“还有你!”
他沉声:“我承认,你的演技确实很好。”
“比我好!”
他的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像是思索着什么,然后叹息了一声。
“可你为什么要抢我的戏?”冯姜河目露憎恨,“为什么?”
“你知道我为了那部戏付出了什么吗?”
“你经历的算什么,连我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是你自己承受不住,那就不配待在这个圈子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冯姜河气到身体剧烈颤动,他咬牙切齿地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稍稍平复道:“好吧。”
“既然你演谁都像谁,那就让你演一具尸体吧……”冯姜河说,“我相信,以你的演技,一定会演的很好的……”
“对吧?”
……
音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唱片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房间里弥漫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干什么?”冯姜河徒然指着这些画低吼,“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已经毁了我的事业,还想怎么样?”
“想让我死?想让我跟你们一样?”
“不可能!”冯姜河瞳孔紧缩,“我不可能死!”
“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地位!我才不会死!我会复出的,我一定会复出!”
“我不会死!”冯姜河眼圈通红,隐约有了哭腔,“不会死知道吗!”
“我不会死,你们想都别想……想都别……”
最终他还是哭了出来。
他埋头痛哭:“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不想死……不想死……”
冯姜河哭得很惨,他声泪俱下,也就在他低头的这时……
那些不管是墙上的,还是地上的画中人像都诡异地转过了头,两眼瞪大地看向冯姜河。
冯姜河没有察觉,依旧在哭泣,哭了一会,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生硬地冷笑出声:“如果我没怀疑错,我不可能死在你们手上,不然你们早就动手了,你们只能破坏我的事业。”
“我背上的东西不会让我死,你们想我死就去对付祂。”
说着冯姜河就重新抬起了头,他这才发现房间里的诡异变化——所有的画像都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