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平舟问道:“你的学生怎么样?”
沈文君不易察觉地顿了一瞬,椅子上的alpha从没问过他的学生,这是第一次。他微笑:“好多了,我让司机把人送回家了。”
“他脸上有个手掌印,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是析木扇的,析木怪他落水没求救,怪他不惜命。”
“平舟,析木是个好孩子。”
沈文君感叹:“作怪捉弄无伤大雅,大事上跟平时完全不一样,有时候我会觉得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个喜怒无常比较敏感,一个情绪稳定很老成。”
虞平舟没接沈文君的话题:“章老那边怎么说?”
“发了很大的火,那几个参与的家族都带孩子在章老面前请罪,他怎么都不原谅。”沈文君说,“章老把事情闹大是为了扶水。”
“今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他。”
虞平舟说:“你的学生很受章老喜爱。”
沈文君抿着嘴笑:“也是他自身有本事,跟我没多大关系,并非是我的人脉。”
“我和章老今年很少来往。”沈文君主动透露不为人知的内幕,“章老目前主要在做的项目是腺体移植,当初他邀我加入,我拒绝了,他对我便有了意见,认为我不尊重他,我忘恩负义。”
“我认为移植腺体是一种非人道的项目,一旦成熟了,必定会成为买卖,即便是自愿捐赠的腺体,也会被明码标价移植给想要的人,更别说会出现一个新职业,专门挖割腺体。”
omega忧心忡忡:“我怕到了那时候,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s级omega带来的财富会让很多人前赴后继的冒险。”
虞平舟说:“我们活不到技术成熟的那天。”
沈文君失笑:“那最好不过了。”
虞平舟侧回头,目光放在窗外模糊夜景和窗户上的模糊轮廓上面。
有他自己,也有他认识十年以上的同学兼未婚妻。他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点腕表的表盘,气息沉到深海底部,与世隔绝一般。
沈文君也在看玻璃窗里的人景。
他们的目光没有交接。
“平舟,我有点事要处理,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了,等析木洗完了澡,你替我跟他说一下。”沈文君把手放进西裤口袋,笑着说,“还有他不顾危险救我学生的事,我希望他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要把自身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无论是多重要的朋友,都比不上自己。”
走到门外,沈文君脸上的笑意就淡去了。
明明是简单的收徒宴,非要有事端,涉事的家族一个都不会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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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散去,章家人在门口送宾客。
陈子轻跟着虞平舟去车那边,楚未年已经在那站着了。
楚未年上下打量乖学生打扮的小未婚妻:“平舟,让析木跟我一辆车,我有些话要说。”
虞平舟尚未开口,陈子轻就不乐意地叫道:“在电话里信息里不能说吗?”
楚未年对小未婚妻的兄长表明态度:“我的车在你后面,我不会带他去别的地方。”
虞平舟道:“析木,你坐他的车。”
陈子轻顿时就像是被背叛了,他一张脸阴了下去,双手攥住:“我不要,我要跟哥哥一起。”
见虞平舟坐上车,陈子轻朝着车门冲去,他疯狂拍打最后一排的车门跟车窗:“哥哥,你不能丢下我,哥哥——”
楚未年把他拉开:“别搞得跟我要把你卖了一样,你哥到家了,你也到家了。”
车启动,陈子轻追在车后面嘶喊:“哥哥——哥哥——”
车渐渐远去。
陈子轻停下来,他气喘吁吁地喘着气缓了会,回头走到楚未年的车旁,拽了下车门:“不是有话说吗,上车啊。”
楚未年哈哈大笑:“你这演的多假,瞎子才看不出来。”
陈子轻心说,可不是嘛,要的就是假,不然怎么会让你们这群聪明人当乐子。他瞪着又不知道怎么戳中笑点的alpha:“你什么意思?谁演了?楚未年,你别诋毁我对我哥哥的感情!”
楚未年面皮抽搐,小未婚妻乍一看是自作聪明又蠢又聒噪,让人忍不住把他那两片喋喋不休的嘴唇缝起来,实际一直在清醒着为了得到关注获得特殊的标签而兢兢业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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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头一次坐楚未年的车,虽然都豪,却没虞平舟的舒服,他分析不出来差在哪里,就是觉得坐着不高兴。
“析木,我希望你在外面给我点面子,少跟你的哪个哥哥过于亲密,私下里随便你们怎么样。”楚未年边回应听到风声的老太太,边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一言一行多少都会关系到楚家的声誉,”
陈子轻情绪激动地打断:“有没有搞错,我答应跟你订婚是为了帮你忙,让你奶奶如愿,凭什么要我搭进去我的人身自由和交友自由?”
“而且我听你奶奶说你年底要是不找到合适的八字订婚,就会有大祸,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陈子轻理直气壮,“你不是应该让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至于你的面子,你自己去挣呗,还有你家里的声誉,那也是你的事,我多交几个朋友怎么了?每个朋友都在乎怎么了?”陈子轻鄙夷地哼了一声,“心里脏的人,眼睛就脏,看什么都脏。”
楚未年停下了手上动作,他面色古怪,少年本事不小,竟然又一次让他在跟身边人发讯息时被转移注意力。
讯息中断不发了,楚未年把手机收起来,慢条斯理地和少年讲道理:“一,我们是合作关系,不存在你单方面付出,我也给了你好处,二,在接下来不到两年的约定期限内,你有必要做到不给我添麻烦,我也同样不乱社交或者花天酒地引发新闻让你在学校遭受舆论影响,三,你那是交朋友?”
陈子轻声音很大,给人一股子虚张声势的意味:“就是交朋友!”
楚未年兴味:“国外躺着的那个要是知道你在国内搂着某个哥哥的脖子哭,一副相依为命样子,只怕是能当场断气。”
“他没出车祸前就已经知道了扶水哥哥对我的重要性。”陈子轻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楚未年拍拍手:“你重新定义了朋友这个词。”
陈子轻忍着不翻白眼,他绷着身子呈现出遭到攻击的反抗状态:“少讽刺我,我第一次被亲是是给你亲的,我不会和我的朋友做类似的亲密事情。”
楚未年说:“搂搂抱抱的,不算亲密行为?”
陈子轻嚣张地抬起脸:“当然不算!”
楚未年再次拍手,很敬佩的样子:“你又重新定义了亲密行为。”
陈子轻弯腰趴下来假装拽裤腿抠鞋带,实际是要绷不住面部管理了。他维持着让楚未年看不清表情的姿势说话。
“我在上高中,正值青春期,不像你们这些大叔经历得多了,让社会的大染缸染得乱七八糟,做事待人不是权衡利弊,就是计较得失,早就忘了初心了,你们也不记得自己在我这个年纪是什么样的真性情。我交朋友和情爱欲望没关系,纯粹只是想那个人陪我玩,玩也仅仅是玩,不是上床……”
陈子轻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你曲解了我交友的意义,还要限制我约束我,别说你是我的假未婚夫,就算是真的,也别想掌控我。”
楚未年发出意味深长的啧声:“我上辈子拯救了星球,这辈子是你假未婚夫,而非真的。我可没绿帽癖。”
“你凭什么骂我未来的未婚夫是绿帽癖?”陈子轻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大喊大叫着护犊子地反驳,“他才不是绿帽癖呢!”
楚未年:“……”他脸色难看,“耳朵都要让你吵炸了,小点声,慢点说,ok?”
陈子轻软了声调:“未年哥哥。”
楚未年戏谑地看着情绪秒切换的少年:“这不是挺好吗,就这样,一直这样,别时不时的,嘶——”
他看向拧住他手背一块皮的少年:“松开。”
陈子轻不松。
楚未年握住他小臂,不知按了哪处学位,他的手顿时就没了力气。
“你说你在公众场合,当着我的生意伙伴跟好友们的面和你所谓的朋友拉拉扯扯,我不在意,会被误解我们是纯商业联姻,背地里各玩各的,不止我们双方的名声都会受损,甚至你哥也会被非议,虞家家大业大,竟然要高中生弟弟联姻,商人本色,你哥这些年的会被造谣是假装的,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alpha不快不慢道:“我要是在意你,就会被说是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都管不住,那我的能力会被质疑。”他松开掌中的那截小臂,“我很难做。”
陈子轻听进去了,他要吸取教训,以后应对哪个目标的时候注意一下周边环境,但他嘴上却是底气不足的德行:“你仗着比我年长比我学历高就欺负我,我明天让我嫂子跟你说,他是老师,能说会道。”
楚未年说:“把他搬出来干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陈子轻夸张地张大嘴巴,“他是外人?你们认识很多年了,你看起来能在他一声令下为他战死沙场在所不惜,我以为你们早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了呢。”
楚未年沉默了下力气。
“不对,是知己。”陈子轻怪里怪气地笑。
楚未年眼底微沉,那抹色调转瞬即逝,他没长篇大论地对着一个小孩子解释他跟好友的深厚友情,没必要。alpha只说:“你的假未婚夫我目前没在心里藏人,也保证不在我们维系婚约关系期间对谁动情。”
陈子轻偷偷嘀咕:“屁哦,你以为你谁啊,还能管自己动不动情。”
楚未年不以为然,他老处男一个,定力自制力方便没问题,也相信不会有哪天想把信息素涂抹在什么人身体里。
车在冬夜行驶,陈子轻看不到虞平舟的车,早就混入车流不见了踪迹,他掏出手机看看,江扶水给他发信息。
陈子轻把手机塞回柔软的白色外套里:“你要和我说的东西都说完了吗?别过几天又冒出来一点,挤牙膏一点烦人。”
楚未年面色漆黑。
却在下一刻听见少年说:“未年哥哥,我想睡一觉,你能不能坐过来点,让我靠着?”
楚未年睨他一眼:“不是有椅背?”
“硬。”少年坦然地提出要求,“我想靠着你的肩膀。”
楚未年好笑地看着他被惯坏了的模样:“我是你的假未婚夫,我们之间不宜,”
后面的话还没吐出来,少年就挪坐到他身边,脑袋往他肩头一靠。
楚未年浑身肌肉瞬间僵硬无比:“拿开。”
“我嫂子这么靠过吗?”陈子轻自顾自地说,“没有吧,你们只是朋友。”
话落就笑起来:“能为了另一方跟全世界作对的纯友谊诶,好让人羡慕哦。”
楚未年:“……”
很快的,少年呼吸均匀,陷入了沉睡中。
楚未年淡声:“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却没严明,让人难以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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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没两天就找机会在章家附近“偶遇”章老。
那老人家认得他,叫司机把车停在他面前,和蔼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得知他在家闲得慌出来逛街就邀请他去家里玩。
陈子轻成功上了章家的车,他惊讶地望着老人:“章爷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
章老眼下乌黑,松垮的眼袋都要掉在鞋面上了:“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没睡好,去医院拿了点药。”
陈子轻恍然:“失眠了啊。”
之后一老一少没怎么交流,直到下车进了章家的大门,陈子轻“咦”了一声:“章爷爷,您家里有点不对。”
章老上了年纪就开始琢磨风水,希望一家老小平安顺遂,他一听这话就想到了风水方面,确实不对。
早前给他家里布局的风水大师去世了,他前天走渠道找了个大师,对方来是来了,却看不出来名堂,所以他才先去医院开药吃着,再慢慢找风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