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明侧身立在旁边,低头捋几下发丝,这孩子一会儿一个样,性情喜怒无常,跟资料里的非常贴切。
十八岁,没长大,幼稚孩子气。
周衍明搓了把让酒精熏红发烫的颧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少年站到他面前,把他敞开的衣襟拢起来,给他一颗颗地扣起扣子。
这是周衍明没体会过的感受。
像是贤惠的妻子,和在外花天酒地的丈夫。
才十八岁,小小妻子。
周衍明太阳穴一跳,他觉得自己有毛病。
少年把他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都扣了起来,他不适应,感到脖颈被束缚住了,反射性地就要把扣子松开。
却见少年对他伸出手:“给我奖励。”
周衍明挑眉询问。
陈子轻说:“我做得那么好,你不该夸我,奖励我吗?”
周衍明心思微妙,迄今为止,还没人这么理直气壮的找他要过奖励,他闷笑了起来:“奖励?打屁股的奖励?”
陈子轻:“……”
脸被掐住,他不由自主地就要挣脱。
周衍明已经先一步擦掉他嘴上的巧克力残渣,将他摁在自己怀里。
窒息了。
陈子轻为了维持住职业素养,在心里不停地默念“随遇而安”,头顶传来alpha浑厚的声音:“闻到了吗?”
“我鼻子又没坏掉,”陈子轻有意无意地偏头,把小半边脸露出来喘口气,“全是烟味,酒味,香水味。”
周衍明吐出两个字:“苦烟。”
alpha顿了下,说:“我的信息素。”
陈子轻感觉很神奇,包间里的烟味他能闻到,同样是烟味,换成信息素,他就闻不到了。
信息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陈子轻推开周衍明:“哦,苦烟啊,真够难闻的。”
周衍明没恼怒,屈指弹他下巴:“给你科普一下知识,alpha的血液,唾液,汗液……”
嗓音压低说了什么:“最浓。”
陈子轻无视周衍明暧昧的意味,他在心里嘀咕,不是犬牙吗?
【成结时,信息素浓度超过犬牙里。】
陈子轻恍然大悟,又涨知识了。
周衍明在观察眼前的少年,想他所谓的喜欢到底有几分纯度,还真就只是个游戏,抢玩具,为了玩?
他为什么思索这些。
跟个三分钟热度的小孩子较真上了,像个傻逼。
周衍明的面色不自然,漆黑一片。
陈子轻不清楚周衍明在想什么,他决定表个态好让今晚这场插曲完美收尾:“周衍明,我不喜欢烟味。”
“你的信息素是烟味。”
周衍明好整以暇,这小孩肯定马上就要耍脾气发神经的说“那我不喜欢你了”。
没曾想,他说的是——
“你的信息素是我不喜欢的味道,可是我闻不到,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周衍明宽厚的背脊骤然滞住,呼吸停了的同时,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冲撞,一晃而过。
没留下什么创伤,只是有点痒。
这不是个好迹象。
陈子轻敏锐地察觉到周衍明身上的气息变化,他心下震惊,不会吧,我搬石头砸自己脚啦?
下一刻,他就听见周衍明说:“你衍明哥哥不追求你了,也不拿你当桥梁,你用你偷去的酒钱跟你谈条件要你当助力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没必要见面了。”
陈子轻沉住气:“为什么?你不喜欢沈文君了吗?我愿意被你利用。”
周衍明绷着成熟富有男子气概的面部线条:“谁会不喜欢沈教授。”
陈子轻看着沈文君的护花使者,有点无语。但他表面是受伤的,难过的,以及嫉妒。
alpha俯视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十分伤人:“我纯粹是看你烦,不想再给你玩过家家了。”
陈子轻把下唇往里一咬。
周衍明迈步去水池边洗手:“你要是喜欢满天星,另找一个alpha送你,让那alpha追求你,陪你玩。”
陈子轻固执地大喊:“我就要你!”
周衍明烦到了极点的样子:“行了,别因为玩演戏把自己演进去了,我看你全程拿你衍明哥哥当二愣子。”
陈子轻脸部一抽,表情管理在失败的边缘一闪一闪的。
周衍明洗了手,随意甩几下:“该说的我都说了,别装听不懂,滚吧。”
陈子轻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他垂下脑袋,神经质地自言自语:“我要抢走沈文君的东西,我一定要抢走他的一切。”
周衍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说,真是个小孩子,就他这年龄条件,能从沈教授手上抢走什么,搞笑。
“那就勾引你哥去,”周衍明摆摆手,“他是沈教授的未婚夫,最符合你的要求。”
陈子轻一眼不眨地瞪着周衍明,他不说话,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
周衍明反应过来时,已经在给少年擦眼泪了,还是直接用手擦的,指尖抖成帕金森。
太久没慌神了,真的太久了。
像是回到少年时期。
周衍明的语态不自觉地放柔和:“哭什么,我欺负你了吗?”
陈子轻躲开他的手不让他给自己擦泪:“你不追求我了,你还要我去勾引我哥哥。”
周衍明:“……”
后半句是他自己提的,这会儿听在耳朵里,怎么就刺耳不爽了。
“我不追求你,你就哭?”周衍明哭笑不得道,“非要我追求你?”
陈子轻一字一顿:“你必须接着追求我。”不然我这段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
周衍明很明确的意识到他一个大男人被脑子有问题的高中生缠上了,甩不掉了,他叉着腰踱步,犹如老父亲教育顽皮的孩子:“你只享受我追求你,还是有什么你自定的对我的考验,我通关了,你就要我做你男人,上我床?”
陈子轻吸了吸泛红的鼻子:“我要你喜欢我,别喜欢沈文君。”
周衍明听到了世纪笑话。
陈子轻仰起头看他:“周衍明,你别喜欢沈文君了,你喜欢我吧。”
周衍明眼里是少年那张还没把手掌大的脸,残留了泪痕水迹,可怜兮兮却又浓墨重彩,漂亮得让人心惊。
当初在花园,少年说“你别追求他了,你追求我吧”。
多相似的情景。
不同的是,他刚给少年擦了眼泪,手上黏着滑嫩的触感和潮意。
周衍明磨碾犬牙,溢出了一点信息素,少年屁反应都没。
幸好没有反应。
不知道他那点信息素里全是禽兽不如的邪念。
周衍明的手机突然响了,那动静打破并遏制住了涨潮的涟漪。
是沈文君打来的电话。
周衍明接通,他只回了沈文君的问题,什么都没问,对方就把手机挂了。
很快的,沈文君出现在包间,他直奔洗手间,一言不发地从周衍明身边带走少年。
陈子轻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手腕上的力道收紧,冰凉的五指紧紧扣着他。
上了车,陈子轻精神就恹了,他把脸朝向车窗,闭着眼睛中场歇息。
沈文君见他不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包间,柔声解释道:“我朋友给我发信息,说你在酒吧。”
接着便说:“我还没通知你哥。”
陈子轻被迫停止歇息,再次进入战场:“通知他干什么,我十八岁,不十八岁。而且我哥说了,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我开心。”
沈文君一副不认同的姿态:“你哥对你太放松。”
陈子轻笑嘻嘻:“等你嫁给我哥了,再来管我好吗,文君哥哥。”
沈文君失落地垂下眼帘:“你嫌我没认清位置。”
陈子轻用沉默表示答案。
沈文君怅然:“我怕你吃亏,匆匆忙忙来找你,到头来还是我错了。”
陈子轻张牙舞爪浑身都是刺:“别道德绑架我!不是我要你来的!”
沈文君不出声了。
陈子轻在遭受良心的谴责。
这个沈文君,身上的违和感越来越重。以他作为宿主的经验……
“析木,是不是周少欺负你了?”
陈子轻的思路中断了,脑中一掠而过的可能消失无踪,他眼尾红红的:“是又怎样,你会替我出头?”
沈文君没犹豫:“我会。”
陈子轻嗤笑一声,无精打采道:“那你去吧,他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