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向娟长得相似,蹲在一家理发店门口刷手机吃辣条,头发上别着两个长夹子。
陈子轻在来的路上想好了对策。这也是他把能说会道,皮相绝的谢会长带上的原因。
“谢同学,我想你对向娟妹妹用美男计,帮我打听她姐姐原来房间的样子,还有她姐姐的喜好,过生日爱吃什么蛋糕。”陈子轻后半句是试探着说的,没被系统屏蔽。
“美男计无法使用。”谢浮示意陈子轻看理发店,“她妹妹心有所属。”
陈子轻看过去,向娟妹妹在给一个理发师喂辣条,接了个辣条味的香辣吻,不顾别人死活的亲亲我我。
“我觉得可以用。”陈子轻对上谢浮不认同的眼神,“会长,别谦虚了。”
谢浮逗趣地说:“那我就不谦虚了。”他人没动,脚都没抬起来,“我去了,是能撬开那女生的嘴让她谈姐姐,但我为什么要帮你?”
陈子轻哑然。
谢浮双手抄在校服裤子的口袋里,微弯腰说:“你让我去,我就去?”
他们是一中生,来这儿挺扎眼,谢浮长得更扎眼,他还不像迟帘戴口罩,就那么露着脸。陈子轻尽量无视各年龄层的打量视线:“你跟我过来,不就是为了向娟的事吗?”
谢浮将他的问句变成肯定句:“我是为了向娟的事。”
陈子轻察觉谢浮周身气息停滞住了,他没退,站在原地抬起脸说:“对啊,她缠上的是你学生会的人,你作为会长,肯定是要管的。”
谢浮的言语中透着强烈的费解:“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认为我的责任心很强?”
陈子轻:“……”
他噎了会,说:“你要是不问,那我,”
“找别人。”谢浮的腰背弯得更低了点,气息打进他呼吸里,“顾同学,你还真是懒。”懒到敷衍的招数都不换一个新的。难道他在这人眼里比迟帘还傻白甜?
“真烦。”谢浮低不可闻地含着两个字,冰冰冷冷的没发出音节,他抬脚朝着理发店方向走去。
陈子轻看着谢浮行动,他浑身皮肉放松下来,擦了擦脑门的汗渍,这么来回说了几句话,他就被谢浮给掏空了精气神,真可怕。
谢浮适合同样城府深沉,一个字掰碎了能变成几十个字的情场伴侣。别的都不是一个段位,会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他那种人,应该想找刺激。
陈子轻坐到路边石墩子上自言自语:“我能成为谢浮的刺激吗?”
还是要对自己有点信心,目前还没正式踏进猎场,又怎么会知道谁拿的是猎人牌,谁拿的是猎物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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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娟的妹妹一见到谢浮就眼睛发亮,辣条都不吃了,她几次想拿出手机要微信。
谢浮满面笑意地直入主题,没在意她听到姐姐名字时的不自在,并体贴地给她适应的时间,他没那个闲工夫,到现在已经在这条脏乱街上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味道,只想快点离开。
问完要问的,谢浮就风度翩翩地走人。
年少时没几个这样的男生,见到很难不被惊艳,向娟妹妹追上去加微信,那理发师被同事提醒了跑出来阻拦。
辣条掉在他们脚边,他们满嘴香辣味的吵架,互相撂下狠话,分了。
陈子轻在路对面见证这一幕,嘴巴好一会才合拢,他对回来的谢浮说:“你问个话,拆散了一对情侣。”
谢浮往车子停靠的方位走:“爱情从来都是浮光泡影。”
陈子轻斟酌着试探:“你谈过吗,这么有感触。”
谢浮的沉默像是默认。
陈子轻不知道他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对劲了,对着他的后脑勺说:“那你是不是就不想要爱情了?”
谢浮没兴致一样:“我确实不想要。”
陈子轻心里咯噔一下,他越走越慢,停了下来。
前面人群里的谢浮转身走向他,一步一步走近,在他们世界充当装饰物的行人侧目中,怪异地一笑:“除非奇迹降临。”
陈子轻抿嘴,奇迹降临,哪来的奇迹,谢浮断情绝爱,还是受过情伤不想再吃爱情的苦?
前者的可能性比后者要大。
谢浮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接起越洋电话:“阿帘,有事?”
陈子轻快步越过谢浮,走出了竞走比赛的速度。
谢浮看他走到车边都没注意,想必是在走神,呵,这么久了都没真正放下,初恋就这么深刻入骨?是不是要把皮肉划开,抽出一根根骨头,剃掉刻在上面的印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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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的收获是——向娟喜欢紫色,喜欢云。
她妹妹说她从来不过生日,不喜欢。
学生会今天中午开会讨论的是纪念过世同学活动,这三年只有向娟是在学校跳死的,其他都因为意外或者病逝,谢浮负责向娟的活动。
陈子轻提议办个生日会,他打草稿准备好了理由,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谢浮没找他要,只说“主意不错”。
于是就开始走流程,谢浮安排的任务,学生会的效率极高,七班以那两点为主题装扮了一通,向娟生日当天一切都准备到位。
离世同学的纪念活动是生日会,所有人面上没抱怨。
他们每个人进教室前都被发了张符,四十五个人,四十五张符,不是陈子轻画的,是季易燃拿来的。
季易燃没让他画,太累了,他要用全部精力对付即将到来的高考。
当初陈子轻说普通的驱邪符,一般的道士都会画,季易燃把他说的话放心上了。
……
生日会开始的时候,陈子轻和谢浮站在教室外面旁观,他们既不是七班人,也不是向娟的朋友,不能参加,免得弄巧成拙。
七班离校的学生是谢浮跟季易燃召集的,说服工作也是他们搞定,陈子轻没操什么心。
向娟生前的座位上是空着的,男生将她的礼盒放在她桌上,作为被她认定的唯一一个朋友送上祝福:“向娟,祝你生日快乐。”
到了吹蜡烛的环节,教室拉上窗帘,幽暗的光线下,所有人都目睹蛋糕上的蜡烛熄灭了。
这画面一出现,唯物主义当场倒地,全员唯心主义。
班里有不少富二代,他们是出于对季谢两家继承人的信任,才给一个穿红鞋子跳了的鬼过生日。
原因肯定不是纪念活动那么简单,大家私底下分析讨论过,占比最大的猜测是那什么不记得长相的向娟有遗愿未了,就是生日。电影里有这么演的,他们为此还看了那部电影。
砰……
礼炮冲顶,紫色彩带在天花板散开以后飘落下来,大家稀稀拉拉很不走心地唱起了生日歌。
教室里阴气渐重,陈子轻飞快看向季易燃。
站在墙边的季易燃感应到他的目光,隔着一些人和他对望,他身后立着自己的发小谢浮,一低头就能吻到他发顶。
然后,发小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他没留神,不经意间低了下头,唇擦过那个人的发丝。
季易燃蜷起手指握成拳头,指关节青白,他神情冷峻,一语不发地收回视线垂下眼眸。
陈子轻急死了,季易燃到底有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他就要冲进教室的时候,季易燃在旁边的王放耳边说了什么。
王放有股子委以重任的自豪,他抬头挺胸,高声唱起来,生日歌在他的有意带领下逐渐整齐。
后来的送礼物没有再出错,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盒,似乎是个很开心的生日。
如果寿星不是鬼魂,生日会不是她遗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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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三天就放假了,陈子轻要跟谢浮一起回去,他在学生会等谢浮卸任。
孟一堃给他一瓶水,两人坐在台阶上咕噜噜喝水听蝉鸣,晒得很,树影都是烫的。
陈子轻放下喝了快一半的水,孟一堃把手机屏幕对着他,屏幕上是一个朋友圈,发的合照,校草和明艳大美女。
这是迟帘的朋友圈。
“他没在朋友圈发过人,连你都没发过。” 孟一堃给手机息屏,“照片上的女生跟他关系多好,不用我说了吧。”
陈子轻一点点拧上瓶盖:“你可以不给我看的。”
孟一堃把手机丢在台阶上,没说话。
“是不是怕我对他死心不改,自私的为了攀上他进豪门不顾他心脏病?”陈子轻说,“我不会的,我已经出来了。”
孟一堃抓起身前校服短袖,随意地蹭了蹭脖子上的汗:“那倒不至于,我不觉得你能让他想起你来,我咨询过专业人员,像他在自身防护机制下活命的情况,为了躲避危险,潜意识里会憎恶和你相似的一切。”
“所以你干嘛给我看呢。”陈子轻纳闷地说,“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孟一堃的面色青黑交加,没出声儿。
两人没交流了。
陈子轻不自觉地又把瓶盖拧开了,考完就开始第二段。
“孟同学,谢同学是直男吧。”陈子轻不着四六地问了一句。
孟一堃反应极大:“你又想干什么?”
陈子轻抹掉他往自己脸上喷的唾沫:“我不干嘛,我只是问问。”
孟一堃盯他的眼神像盯有前科的犯人:“顾知之,你别再祸害我发小了。”
陈子轻:“……”
“你空窗期想搞基,我可以给你介绍基佬群,你放过我的发小们。”孟一堃那深情并茂的样子,就差给他跪下了,“这么个小圈子,你不尴尬我都替你尴尬。”
陈子轻垂头捏矿泉水瓶,捏得嘎吱嘎吱响,他瘦下来就没再长回去,线条依然无辜。
孟一堃见他这样就打起十二分警惕:“阿帘是忘了你,可我们都还记得,我们亲眼见证你们怎么秀恩爱,你要是还有点人性,就不要对他兄弟下手。”
“虽然你不可能成功。”孟一堃笃定地说,“老谢不是阿帘那个纯情男生。”
陈子轻竖起一根手指:“我只问了你一句,你说这么多。”
孟一堃的面部抽搐,他真的让这家伙整怕了,掰弯他发小引发心脏病差点死在国外,能耐大得很。
不行,还是不能放心。
“你发誓。”孟一堃严肃道,“不然我不信你。”
陈子轻迷惑:“我没给什么承诺啊?”
孟一堃一细想,这家伙从始至终都没解释,他面色剧变:“顾知之,你稍微念点阿帘曾经对你的旧情行不行,别让阿帘成一个笑话。”
陈子轻向后一躺,整个人倒在了台阶上面:“你不是说他不会再想起来我了吗,他想不起来了,又怎么会知道我是他前任呢,孟同学,你的话矛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