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含糊不清:“随便转了转。”
“打你打电话听到你手机在房里响了,”姑姑说,“出门不能不带手机,联系不上多让人担心。”
她找一片大点的西瓜递过去:“我在牌桌上听说白天有人掉河沟里了,还是个跟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哎,好好一个家就那么没了。大夏天的,一定要离有水的地方远一点。”
陈子轻吐掉不小心啃到嘴里的一小块瓜皮:“让姑姑担心了。”
一直站着没动的迟帘冷笑:“谁是你姑姑?你上赶着人攀亲,脸皮怎么这么厚。”
陈子轻窘迫地放下了姑姑递过来的西瓜。
姑姑看向对小顾有莫名敌意的外甥,严肃道:“阿帘,道歉。”
迟帘紧紧抿着唇,宁死不屈。
长得帅的人,光是这样都能成一景。
陈子轻瞥了眼迟帘垂在运动短裤缝边的手,打圆场道:“算了算了,迟同学没什么错,他说的是对的,我跟阿姨非亲非故,叫姑姑是不合适。”
哪知他替迟帘说话,对方那脸色非但没好转,反而更难看了。
陈子轻无辜地瞅了眼迟帘的姑姑。
姑姑摸他头发:“我们小顾是个好孩子啊。”
“阿帘,小顾跟你去了京市,你要多学学他身上的优点,我相信只要你们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对他改观,和他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陈子轻简直不敢看迟帘的表情,他对姑姑打了招呼,捧着瓜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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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吃完,陈子轻准备睡了的时候,冷不防地想起来标注任务,他翻身坐起来,原主说了吗?
可能……没有。
原主今天下午两点多就死了,在那之前不太像有机会能对迟帘说上五句茶语。
陈子轻穿上拖鞋站起来,不管原主说没说,他都要当没说。
那他现在出去说?张不开这个口啊。
要不先试试对着空气说说看能不能过关,毕竟标注里只有数量要求,没指出一定要对人说。
陈子轻动了动嘴唇,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茶。他想起原主背包里的笔记,赶快逃出来临时抱佛脚。
笔记上有茶艺速成技巧,茶艺语录。
陈子轻这会儿没时间仔仔细细拜读,只是粗略翻了翻,他就感觉自己摸到了点窍门。
“哥哥长哥哥短”“结尾不是吗就是呢”,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陈子轻合上笔记,趁热打铁地一口气说出了六句茶语,多一句是练习的。他说完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过没过关。
【每日茶语*5,完成度0 /5】
陈子轻:“……”
他直接从原主的珍贵笔记上照搬的,怎么可能一句都不符合。
是不是不能自言自语,要对帅哥说,还要结合语境跟环境,不是说了就行。
陈子轻偷摸把门打开了点往外看,姑姑下楼了,迟帘一个人在小客厅开着电视打手游。他把门关上,酝酿情绪。
茶艺的标配是白白嫩嫩香香软软吧,可他这副身体是精瘦精瘦的黑皮小子,这怎么茶啊。原主真是被班草找的普男给刺激到了,病急乱投医,完全不考虑个人配件。
也许原主是晒黑的,防晒防晒就可以呢。
陈子轻扒下裤子把脸扭到后面一看,屁股蛋子都是黑的,好吧,不是晒黑的,是天生的。
他拉上裤子,蹲在墙边沉思。
这一沉思就把腿蹲麻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迟帘就打完游戏回房睡了。到时他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子轻揣着英勇赴死的心态前去小客厅,迟帘打游戏打得投入,手指飞快在手机屏幕上操作,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把双手放在腿上,哭丧着脸看电视里的两位主角眉来眼去,演得跟真的一样。
要不怎么能当主角呢,演技多精湛。
陈子轻的余光瞄到茶几上的矿泉水,他眼睛一亮,那个道具可以用,笔记里就有对应的茶语!
于是陈子轻够到矿泉水,挪着屁股坐到迟帘身边,清了清嗓子:“哥哥,我拧不开水,你能帮我拧一下吗?”
迟帘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游戏里的人物被绞杀,死了个透,朋友的骂声传到耳机里,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装逼地只戴一只耳机,另一只挂在脖子上。
否则也不会听到,
迟帘摇头,大概是他听错了,他拽掉耳朵里的耳机收起来,沉住气道:“你说什么?”
陈子轻微笑:“我想让哥哥帮我拧水。”
我操。
竟然没有听错。
迟帘惊恐地踩着沙发爬到另一头,万分恶寒:“谁他妈是你哥哥?”
“让老子帮你拧水?顺便把你的脖子也拧了?”
陈子轻收起笑容垂下眼睛,局促不安地小声说:“是我哪里做错了,惹哥哥不高兴了吗。”
迟帘倒抽一口凉气,他本想再陪姑姑几天才回京市,现在他决定明儿就走,今晚就走!
没用,要带上这死基佬。
一个长得丑,皮肤黑,发型难看,穿得土,年纪比他大,突然发骚对他叫哥哥的死基佬,五毒俱全了。
迟帘脚下一个踉跄,那张朝气优越的脸铁青,整个人失去了对生活的期待和对生命的渴望。
陈子轻于心不忍,但他看一眼虚空的【每日茶语*5,完成度3 /5】,他就只能狠狠心,再接再厉一鼓作气。
“哥哥,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你他妈别过来!”迟帘压着嗓子吼了声,他贴在墙边,因为情绪失控脸红得滴血,全身都在抖,“水,老子给你拧,拧完马上滚,不然你就等死吧,姑姑来了都没用,我不打死你,我不姓迟。”
陈子轻快速扔给他,看他接住,一把拧开。
立马就抛出一句笔记上的茶语:“哥哥你会的好多啊,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呢。”
“…………”
迟帘把拧开的水放地上,疯狂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脚步混乱地朝着卫生间走,他听到身后的响声,草木皆兵地咒骂几句:“老子要去吐,你跟着老子干什么?”
陈子轻心说,我也要去吐啊。
第104章 茶艺速成班
迟帘做了一夜噩梦。
早上起来,他满脸虚脱疲惫,黑眼圈都要掉腹肌上了,吃早饭的时候全程精神萎靡。
“阿帘,你今天要还是出门玩,那就带上小顾。”姑姑把袋子里的麻团放在小外甥面前,牌友说昨天落水的小孩后来活了,还给她看了不知哪个发的视频,她一看才知道是小顾,真要被吓死了,小顾才来就差点出事。
那是别人家的孩子,目前又只接触了一天,姑姑不好说重话,只能叮嘱外甥。
“你多让他跟你一起。”
迟帘手里的麻团都不香了:“杀了我吧。”
姑姑轻拍小外甥的脑袋:“别调皮,稀饭是小顾煮的,麻团是他上街买的,他连楼上楼下的卫生都打扫了,勤快懂事有礼貌,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迟帘恨恨道:“你不知道他昨晚对我,他对我,”
难以启齿。
“他对你怎么了?”姑姑喝两口稀饭,好奇地凑到莫名委屈的小外甥跟前,“还能欺负你不成啊。”
迟帘抬手挡脸,生理攻击跟心理伤害算不算?
“小顾!”姑姑朝院子里喊。
陈子轻在浇花,闻言就放下水壶去餐厅,他在迟帘要吃人的目光下挪步过去。
姑姑拉住他的手,又去拉小外甥的手,再把两只手放在一起:“你们……诶,你们一黑一白很般配。”
迟帘面如死灰:“姑姑,我是男的,他也是。”
“说的是肤色。”姑姑正色。
迟帘猛地把手抽回来,眼角抽搐着去瞪姑姑,你假正经什么,你腐女的本性都藏不住了。
“哈哈哈!”姑姑突然发笑。
迟帘浑身发毛,左边是个死基佬,眼前是个腐女,这个家他一个直男是待不下去了了,他背上挎包拿着手机出门。
脚却上了楼,神智已经不清醒了。
陈子轻憋笑憋得很辛苦,他好怕憋不住损了自己的功德,那就亏了。
“姑姑,你叫我进来是有什么事吗?”陈子轻问。
“啊?什么事?”姑姑跟他大眼看小眼,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把人叫进来了。
“好的,我接着去浇花了。”陈子轻理解地点点头,他没走成,手被拉住了,迟帘的姑姑拉着他的手摸摸揉揉,咂咂嘴,“小顾,你的手为什么这么黑,是不是没洗干净?
陈子轻:“……我就是这个色。”
“哦,天生的小黑麦,挺好挺好,你跟我外甥的肤色差异很大,放一块能形成强烈的对比。”姑姑检查他指甲,“昨儿我见你涂了层指甲油,这怎么没了?”
“我抠掉了。”陈子轻说。
“脚上的呢?”姑姑看他脚,十根脚趾头的指甲上光溜溜的,没有亮色,“也抠了啊。”
陈子轻“嗯”了一声。
“抠了干嘛,多好看。”姑姑说,“我有很多指甲油,你去我房间的梳妆台上找,喜欢哪个就拿哪个,随便用。”
陈子轻摇头加摆手:“不了不了。”
“是不是有谁说你了?”姑姑语重心长,“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你一个指甲一个颜色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其他爱咋咋地,管那么多干什么。”
陈子轻正感动,姑姑忽然来一句:“不过你那洞洞鞋是真的脏,你有时间就,洒些洗衣粉多泡一会,刷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