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说:“对象。”
宗怀棠的唇角没那么绷着:“换一个。”
陈子轻张口就来:“男朋友。”
宗怀棠的唇角扬了起来:“普普通通,比不上王子高贵优雅。”
前一刻还在挑剔,下一刻就说:“这个话题暂时不讨论了,走,回宿舍打啵。”
陈子轻抿嘴:“我不想打。”
宗怀棠的目光跟了上去,嘴上说不想打,却做出暗示性的动作,他考虑到自己是男朋友,可以适当地惯着点,便说:“那就不打啵。”
陈子轻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宗怀棠把他头上的毛巾拽下来丢进盆里:“我们回宿舍亲嘴。”
陈子轻:“……”有什么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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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的时候,厂里就第一车间光辉组马强强的处罚进行了改动,只扣部分补贴,大家没有意见。
虽然这是处置公告出来后第一次被更改,但改得好。
毕竟先前那个处置太重了,真要是那么执行,今天跟他们没有关系,不代表永远没关系,万一哪天就伤害到他们自己的利益了,他们不会不懂。
这个月各个车间生产的钢件数,达标的一拨,没达标的一拨。
第一车间在达标的那拨里,早早就收到了总务科发放的补贴。陈子轻把组里的同志叫到宿舍,他坐在桌前翻日记本,这上面是组员的全勤和产量记录。
“都过来领吧。”
陈子轻喝口宗怀棠给他泡的枸杞茶,宗怀棠以厂长的身份外出办公了,说是今晚会赶回来,走之前命令他不要去找别人,他定定神,叫道:“小周,40。”
“小吴,40。”
“……”
报一个领一个。
马强强的名字在最后,这时宿舍里就剩他俩了。
“小马,你能拿到25。”
陈子轻冲还坐在门槛上的马强强喊:“小马,你怎么了?”
没回应。
陈子轻意识到不对劲,他拉开椅子走过去:“小马?”
马强强的脑袋深深地垂着,不知所措地喃喃:“哥,我爹的病加重了,身体不行了,手术成功的希望不大,可是不做手术……不能不做,总要试试。”
陈子轻惊愕不已,原主的记忆里,马强强他爹前段时间还来厂里给原主送老鸡汤了呢,看着恢复得不错啊。
这怎么就加重了。
由不得他深想下去,他快步回宿舍拿马强强的补贴,还有自己的那份。
“小马,这是你的补贴,剩下是我的,你拿着。”
马强强呆呆地说:“你全部都给我?”
陈子轻:“嗯。”
马强强没有去接,他把手放在嘴里咬着,口齿不清地说:“你不寄给家里了吗?”
陈子轻忘了这件事了,回头再说吧,他安抚道:“你不用管,你收好钱就行,不够我再替你想办法,宗技术跟汤同志的家境丰厚,他们那里我都可以试着去借。”
马强强的嘴里流出口水,眼里流出眼泪,他拿出手,呜咽着表示感激:“谢谢,谢谢哥,谢谢。”
陈子轻拍拍他的脑袋:“回家吧,骑车慢点。”
马强强踉跄着站起来,他走到楼梯口停下来,用力地朝着陈子轻挥手。
陈子轻也挥了挥,他想着马强强他爹的病情,想着手术的费用,实在不行就向厂里申请给他捐款,等他明天来上班了问问。
第二天马强强没来厂里。
第三天,第四天也没来厂里。
第34章 启明制造厂
陈子轻以为钟菇知道马强强的家在哪,就让她带自己跑一趟。
哪知钟菇说不知道。
陈子轻很是惊讶:“小马去你家就跟到自己家一样,你没上过他家?”
钟菇被问懵了:“我印象里好像提过几次想去他家来着,最后因为什么没去成就不记得了。”
陈子轻好像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给忘了,似乎是跟这个话题有关的内容,就是想不起来了,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摸着机器的铁皮蹙起眉心。
钟菇以为他在为马强强操心:“向宁,你赶着去小马家啊,是担心他没来上班出啥事了吗,我到人事科问一下他家的地址,都有记录的。”
陈子轻不纠结着非要现在想起来了:“我自己去问吧。”
“成。”钟菇利落地把腮边发丝别到耳后,“那你问好了,我陪你去。”
“不用,我让宗技术陪我。”
陈子轻把手伸到背带裤后面,将蹭上去点的衬衣往下顺了顺,他随口问道:“对了,钟菇,你跟你哥送刘主任回家,没发生什么事吧?”
钟菇隔着裤子捏捏兜里的一叠符箓,笑道:“没啊,一路上顺着呢。”
还是不给向宁说了吧,只会让他跟着一起发毛。
“那就好,刘主任也算是入土为安。”陈子轻把朝下的手表转上来,看着时间就要走,钟菇喊住了他。
“向宁,我哥的状态不怎么好,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能和他聊聊吗?”
陈子轻一时没答应。
钟菇“啪”地把手套甩在操作台上:“我哥让你不痛快了?”
那掐架的势头十足,下一秒就要说我找他去。
陈子轻赶紧说:“不是不是,是我自身的原因,你哥那边什么问题都没有,他很好。”
钟菇“噗嗤”笑起来:“你咋这么慌,舌头都要咬上了。”
陈子轻尴尬地挠挠手背,一言难尽道:“总之,对于你哥这段时间的情绪低谷,我提供不出有效的价值,反而有可能造成更坏的结果。”
钟菇欲言又止:“我哥他……”
陈子轻眼神询问。
钟菇在心里把后半句补全:他做梦叫你名字了。
“其实我哥那样也正常,谁站在他的位置都是一个样,夏天过去应该就好了。”
她自顾自地说:“夏天过去没好,那秋天过去准能好,早晚都会好的。”
陈子轻“嗯”了声:“你留意着点你哥。”
“以我的经验,情绪起不来就多吃甜的,像那罐头啊,巧克力啊,糖啊,多吃吃,对心情有好处。”
他跟钟菇说完就去了人事科,短时间里出现了第二个意料之外。
人事科的女同志翻箱倒柜地扒拉工人信息表:“怎么就找不着了呢,那么几大摞……”
陈子轻跟她一起找,两人把储物室翻得乱七八糟。
女同志摸了把被细汗打潮的披肩长发,理着因为找信息表而起了不少褶子的连衣裙,她几次看陈子轻,有些许局促和考量。
陈子轻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女同志这才暂时撇下羞愧,有了开口的勇气:“向师傅,这事你无论如何都得先替我忙着。”
“不着急,不是一张纸,是小一万张,夹不到哪里去,肯定是堆在什么地方了,你慢慢找。”陈子轻做好安抚工作就去办公楼,厂长手里有所有工人跟领导的档案。
这会儿厂长是宗怀棠。
反正他正要也要去找宗怀棠,让对方陪他去马强强家。
陈子轻出了厂房往西,扑面的风里有淡淡的烟味,他的当务之急是见马强强,所以他就没去管。
碰巧的是,烟味的来源地就在他去目的地的路上。
几个工人蹲在一个树洞口吞云吐雾,过两山坡就是保卫科的同志,他们胆子挺大,还是第一车间的人。
“又被谈话了啊?”
“哎,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成品量就是提不上去,我上个月垫底,马强强受处罚了都在我前头。”
“这里面是有技巧的,你要多跟那几位老师傅打好关系,让他们教你才行。”
“打好关系?你有什么办法吗?”
“很简单,就拿钟主任来说吧,他手底下还没收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钟主任不是带着汤同志吗?”
“汤同志是见习生,见习期结束留不留下来都没个定数,大学生的选择多着呢,咱厂没准留不住那样的人才,况且他在厂里的时候,主要也是坐在办公室打打字,给我们发这个表那个表填,又不上车间操作。细皮嫩肉的,也不敢让他上,万一有个好歹,那就不得了了。”
“也对,汤同志不是钟主任的徒弟,那钟主任有什么喜好吗,我没听说过。”
“喜好这块是没个明确的思路……不对,前些天我有看到钟主任吃桔子罐头,汤都喝光了还抱着罐头不撒手,他爱那口,你带罐头找他去,桔子的。别买错了。还有啊,钟主任没了师傅跟二徒弟,老三性子又不活络,他身边没个说贴己话的人,多好的机会啊,你就凑呗,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可劲的凑,记住一定要诚恳,要有礼貌。”
“这样他就肯教我了吗?”
“你想的美。送一次礼就想人家教你,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啊要经常去,尤其是礼拜六礼拜天不上班的时候,你要去他家帮忙,随便帮他家做些什么,记住啊,每次去不能空手,尤其是桔子罐头千万不能少。”
“啊?这么麻烦。”
“啊什么啊!还嫌麻烦!厂里很多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这样跑上一个月,钟主任八成就肯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