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顺带拐到超市买些日用必需品,乔横林在一众打折洗发水里来回嗅闻,挑了一个他认为最香的,偷偷塞到季鹤的筐里。
结账时,收银员刷完大袋洗衣粉的价格,那瓶香氛洗发水就被发现了。
“多少钱?”
季鹤问乔横林,但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转身,拿出两捆垃圾袋放在收银台上,“多少钱也不要,家里还有。把他放回去,我在外面等你。”
季鹤拿了小票,在超市门口等折返回去的乔横林,顺便核算账单。
乔横林出来时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季鹤想都不用想就抽了出来,亏他塞得下,他不仅买了那瓶洗发水,还在售货员的推销下捎带了透明瓶子的护发素,不深不浅的黄,瞧着黏黏糊糊的。
“摸上去,头发就会更好。”
乔横林提前为自己开解道。
“多少钱?”季鹤叹口气,像是能预料到这样的场面。
乔横林心虚地不说,季鹤让他把压岁钱交上来,只剩一张二十和几个硬币,一推算就知道这些洗发水的价格。
“季鹤,我不要退回去,”乔横林瘪着嘴巴,挽住季鹤的胳膊,“好不好嘛,不要,不要退回去。”
“你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季鹤出乎意料地开明,把剩下的钱塞回乔横林的口袋,“不过,你只剩下一点儿钱了,攒不到开春,连巧乐兹都买不上。”
“那季鹤给我买。”乔横林耍赖皮。
季鹤面无表情:“不给。”
“一支也不行?”
乔横林看到季鹤冷若冰霜的脸感到受伤,食指颤巍巍地伸出来,在季鹤眼前划出很弱小的数字一。
季鹤冷酷到底:“不行。”……
“求求季鹤也不行”
季鹤走在前面,听乔横林变着花样地恳求,遭到百般拒绝后会发出小声哀鸣,好似这根冰糕真的很重要,吃不到就会损失一切。
唇角貌似弯了下,季鹤还没有意识到,自以为很郑重地回答:“季鹤说不可以。”
后面乔横林不求了,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伤,季鹤忍不住问他,乔横林通红的小鼻头在寒风中抽动下,说出去的字很快化成白雾。
“好冷,我的嘴巴好麻,”乔横林缩在围巾里嘟嘟囔囔,“等到春天再求季鹤吧。”
季鹤眉眼松动,“说得好像我们很有以后……”
乔横林把右手的手套扒掉,热乎的小手像蛇一样钻进了邻近的口袋,季鹤的手在里面有些冰,突然触碰到温热的东西,下意识弹跳两下。
然而乔横林在里面捯饬了一阵,很灵巧地把自己的几根手指塞进季鹤的指缝中间,毫不犹豫地紧扣着。
乔横林的力气实在很大,但季鹤知道,只要他发小小的脾气或是言语重些,胆小的乔横林就会立即撒开,跟他保持三令五申过的合理距离。
但是,季鹤低垂着头,他有些想做出让步呢。
只是很暖和罢了,冬天就是这样的,枯叶和积雪黏腻交缠,流浪的小猫小狗也会抱在一起取暖。
店里人还是少,几乎不用人在前台看顾,临到中午,季鹤打算去做饭,突然想起来黄秋风的嘱咐。
能拿出手送礼的东西很难找,连水果都是苹果一个橙子一个,凑不成对,季鹤把自己闲来制的香用匣子装好,又打包了几本书,让乔横林一起带去。
黄秋风听到门铃,开门时看到只有模样英气的乔横林站着,又欣慰又埋怨地笑笑。
“不是让你们两个一起来吃饺子吗?快进来。”
乔横林第一次来黄秋风家里,是在老小区的高层,入户有踩得看不出图案的红色地垫,从门口能直接看到客厅。
原木色的地板,不算干净,刚择的野韭菜碎渣落在茶几旁,几幅碗筷被饺子白汤冒出的热气蒸熏着,有个年级比季鹤小些的女孩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遥控器,好奇地朝乔横林望了一眼。
乔横林先把季鹤交代给他的东西都给黄秋风,然后认真地在地垫上踩掉鞋底的雪泥。
厨房出来个系围裙的女人,瘦高的个子,投来的眼神和她的下巴一样尖,在外来人身上停留几秒后,转而瞪向她的好脾气丈夫。
黄秋风显得有些尴尬,乔横林低头,看见鞋底已经足够干净,但也不能保证踩进去会不会留下印子,他歪了下头,往后撤了一步,又站在了门外。
“我要回去吃饭了,再见。”
不等黄秋风挽留,乔横林快速闪到楼梯口,急匆匆地跑下去。尚未关闭的防盗门无法阻断屋里传来的喋喋不休。
“你怎么跟季家的野孩儿混到一起,原先一个还不够,现在弄俩,他都不管的人,你倒管上饭了,哪天非要季君一家都塞到咱家,你才算是心愿达成了……”
“不就一碗饺子,你小点儿声——”
乔横林下了最后一节楼梯,电梯门刚好打开,黄秋风钻出来,把手腕上缠的塑料袋塞给乔横林,里面是匆匆倒进去的饺子,汤汁溅了不少。
“你不吃,季鹤也要吃。”黄秋风压低声音对他说,堵住他说不要的嘴巴。
乔横林思索后点头,转身跑出这栋楼,回到店里时饺子已经有些凉了,季鹤用小锅加热,饺子皮不耐煮,好些都脱落了,成了一锅饺子粥,卖相挺差的。
乔横林从里面挑出囫囵个的,让季鹤吃,自己吃其他散了皮的,味道稍有些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