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翘起嘴角,意有所指地让乔横林听旁边求尤小勇帮忙的男生九曲十八弯的哀求声,挑逗他。
乔横林一愣,笨拙地说,“季鹤,求求,求求季鹤。”
彭湃留意到这边动静,又跟乔横林对视上,这回乔横林闹了个大红脸,比之前显得不好意思得多。
季鹤估算时间,还要留出时间洗漱,就收了调侃乔横林的心思,答应他的请求,快速帮他叠好被子。
乔横林像抱宝贝似的将被子托到上铺后,端着两个洗漱盆,屁颠颠地跟着季鹤身后跑。
洗漱也不轻松,地上脏,人又多,男生一挤汗臭味多,乔横林凑进去,抢了个水龙头,给季鹤端到干净的地方,让季鹤将就着洗。
这样勉强凑合,但效率不高,不一会儿口哨声催促,乔横林就不再去接水,双手舀起季鹤的洗脸水在脸上胡乱扑了扑,顺带洗了个头。
季鹤皱眉,轻声斥责,“脏不脏?”
但他随即意识到乔横林是因为自己才耽误洗漱时间,便不再苛责。
乔横林完全不介意,抹干净下巴上的水珠,又把大白牙笑得露出来,大声回应季鹤的诘问,“香!”
季鹤愣住,刚松垮的眉头又紧成了山川,张嘴想训斥乔横林的荒谬,又无法面对乔横林过于真诚透亮的眼珠子,咬咬下唇,脖颈通红地快步离开。
乔横林赶紧抄起盆,追上季鹤,说些道歉的话,尽管他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但季鹤生气了就是生气了。
等他俩回去,一眼注意到刚才被众人围堵的尤小勇身边已经没了人,别人抱着他给叠的豆腐块儿满意地离开,留下客套的道谢。
可尤小勇光顾着帮被人叠,自己的被子又被彭湃抢走了,现在床上就剩一尊靠着床架眯眼补觉的“大佛”,还有一条乱被子。
他着急地叠,可口哨响了,教官踱步进来,逡巡的目光到他身上,尤小勇的前胸后背跟安了马达一样哆嗦起来。
教官绕了一圈,经过并排站的季鹤和乔横林,到后知后觉从床铺上懒懒站起的彭湃,这幅态度难免想让人揪他点儿错处。
教官想当然地指着尤小勇床叠了一半的被子,“谁的?”
尤小勇两条腿打颤,艰难地扬起脖子,视线也只敢提到教官的腰部,他开口回答的第一个字就带了哭腔。
幸好有人打断他。
不过,打断他的竟然是吊儿郎当的彭湃,他似笑非笑,盯着教官的眼睛,认领了这条被子,“我的。”
“你住上铺?”教官没理他,向尤小勇确认,像他这样胆小的学生,应当住下铺才是。
没等尤小勇回答,彭湃又很快接嘴,“报告教官,我恐高,逼他跟我换的。”
男教官扯了扯上铺的被单,“被单要掖好。其他人也是,第一次检查,我不挑你们小错,以后免谈。”
他宽容其他人,只对彭湃发难,“你,抱着被子跟我出来!”
尤小勇急得将要落泪,彭湃没有反抗地抱住军训的绿被子,故意让被角擦过尤小勇的胳膊,轻佻地咬字,“拜拜,小猴子,我当鸡去了。”
季鹤听到他这样说,忍不住扯起嘴角,被彭湃留意到也没有收敛,反倒堂堂正正地跟他对视,彭湃很少见到像他这样的眼神。
既不怵他,也没有恶意,很淡然大方的蓄着笑意,好似他很明白,彭湃杀鸡儆猴的笑梗。
他也第一次见到像季鹤这样的长相的男生,彭湃一向以男人自居,瞧不上娘们唧唧的男的,像季鹤这种留着长发,皮肤白净的,本来应当是跟他头好不对付的人物。
可奇了怪,季鹤的五官像蛰伏鞘里的刀,你能想象到他的刀刃有多么锋利,但偏偏他又表现得淡然散漫,不会被任何人激起兴趣,除非他自己感兴趣。
这么一想,彭湃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让他笑了自己。
他啧啧嘴,也想不到别的,就觉得季鹤长得忒他妈带劲儿,比他以前谈过的任何女朋友都带劲儿!
要是女的就好了,带他妈什么把啊,彭湃遗憾地想。
乔横林脑袋快探出去了,他不知道彭湃这些心思,只纳闷他在季鹤脸上看啥呢,这个人不好,乔横林不开心地想。
但他也不能全然下定论,因为他刚开始见到宋小海时候也很讨厌他,后来他们两个还是成为了好朋友,这是“前车之鉴”。
“想什么呢?”季鹤揪住乔横林的后脖领,让人把背挺直。
乔横林嘟囔一句,“想宋小海。”
季鹤不理解,但顺着答了一句,“宋小海啊,是因为跟尤小勇的名字像吗?他上的初中国际部好像是没有军训的,如果有的话,他肯定会带很多零食来卖,那时候就能给你买瓶芬达了。”
“有、有小卖铺……操场的拐角。”被提到名字的尤小勇突然开口说。
季鹤提眉,道了句谢。
乔横林迟到地恍然大悟,“原来尤小勇跟宋小海的名字这么像啊,那你爸爸是不是叫尤大勇?”
他虽没不好的意思,但终究不够礼貌,季鹤稍严厉地瞥向乔横林,示意他闭嘴。
乔横林还没有发觉,尤小勇却敏感地察觉到了季鹤的不悦,连忙摆手,“不、没事的,这样问。”
既然当事人不介意,季鹤也没必要多做解释,坐回床上休息,等待口哨声响,到食堂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