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烫的泪珠从他手背上砸落,他哭得很伤心,又不敢发出声音,嘴巴大咧着喘气。
这下换季君愣了,苦恼地挠着后脑勺,他刚想问乔横林为什么哭,那小孩儿就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颤抖的字眼。
“我呜呜呜又尿了……季鹤…季鹤不许,丢掉,我不要被丢掉…….”
眼间乔横林哭得越来越大声,季君连忙捂住他的嘴,解释道:“这不是尿啊,你没尿,这是……这是好东西,因为你做了好梦,所以才有的好东西。”
乔横林憋得脸色涨红,将季君盖住他鼻孔的手往下扒拉一寸,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季君吞了口唾沫,“真不是尿,你想想肯定是你昨晚梦到啥好的了吧?”
乔横林呜咽着,含混不清地叫,“季鹤……”
“季鹤不会把你扔了,”季君安抚乔横林,“再说他又没醒,我帮你偷他条新裤子,你换上,假装没发生,怎么样?别哭,小乔林,季鹤最讨厌吵闹。”
说干就干,乔横林连滚带爬地跑到浴室,学着季鹤那天的模样,用喷头和消毒液轮番冲洗。
季君蹑手蹑脚到卧室时,季鹤已经站在书桌前练字了,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墨少了。”
季鹤没理会,等季君晃到衣柜旁,才头也不回地问:“要干什么?”
季君讪笑,“起床泡茶,撒小乔林的裤上了,他怕你,所以我来帮他拿条新的。哦,对了,你这次少进几本书,拿钱给他买点儿衣服。还有内裤,我瞧着他穿你的憋得慌,个子不高,发育得倒挺好。”
季鹤顿笔,原本空余很少的纸上废了一个字,他轻轻蹙眉,催促季君离开,“知道了。”
季君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不敢惹不耐烦的季鹤,拿了衣服就出去了,让乔横林在浴室换好。
过几分钟,季鹤到浴室洗漱,乔横林刚把旧裤子摁进蓄满水的洗手池里,他见到季鹤,腿直打抖。
季鹤讨厌有水的浴室,他忙忘了,花洒下面还有消毒液的沫沫。
“季鹤,”乔横林小声叫了一声,舌头打卷,“季……”
季鹤的确不开心,他今天照常时间起的床,只是乔横林和季君占着柜台的位置,他就先在屋里桌上练字,洗漱时间稍晚。
没想到乔横林今天起得挺早,但究竟也是他没说清楚,便没发作,只瞧了乔横林一眼,“快些洗,裤子不要放在洗手池里面,很脏。今天我会给你买盆,还有裤子。”
乔横林本来想把位置让给季鹤,但浴室一片狼藉,所以他想还是作罢,等他赶紧洗完裤子,擦完地再叫季鹤来。
眼下,他迫切等待季鹤离开。
季鹤身板挺得很直,在乔横林热切的注视下转身,旋开门把手。
乔横林那口气还没有松完,季鹤突然转身,快步朝乔横林走去,超过平时他勒令乔横林离他三十厘米的距离。
很近,乔横林听到了季鹤的呼吸。
第八章 撒谎
季鹤腰微微打弯,贴近乔横林胸口往下的位置,停两秒后立刻后退和乔横林拉开距离,“你身上没有茶香,裤子也没有。”
季鹤神情笃定,但语气又淡淡的,听起来很令人发慌,乔横林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心虚地低下头。
“我……没尿……”
乔横林嗫嚅难言,露在凉鞋外面的脚趾紧张地搓了搓。
他不打自招,季鹤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嘴角,“是管不住撒尿的小笨狗吗?以后时针每转两格,你就到卫生间,尿了再出去。”
乔横林发觉季鹤没有提到丢掉他的话,放心地点点头,他想说些保证的话,但耐不住季鹤那张漂亮到很有攻击性的脸,看见就会失语。
他偷偷掀眼皮观察季鹤表情时,季鹤也在轻轻打量乔横林,似乎对他听话的态度还算满意,季鹤离开浴室前告诉乔横林。
“你已经洗完澡,换了新的衣服,自该没有茶香。但季君手上不该没有茶味。不要对我撒谎,乔横林,尤其是跟季君联合起来。”
浴室门稍带力道地合上,乔横林才将失落的脑袋昂了起来,但很快灰蒙蒙的眼珠子又把即将滑落的泪水收了回去,恢复闪亮。
他第一次听到季鹤叫他的名字,尽管是不愉快的斥责,也仍然为此开心。
又是一个周过去,季君如常不顾店,乔横林却因此找到了跟季鹤的相处之道。
在季鹤晨起洗漱的间隙收掉凉席,归到卧室的原位,上午在柜台前偷看季鹤练字,偶尔收钱,如今谢谢光临他喊得很是娴熟。
下午坐在门口晒太阳,收走路人随手丢掉的垃圾,有时候也会捡到两三个饮料瓶。
太阳滚下来后,乔横林就开始期待会带吃的回来的季君。两个人吃完夜宵的时间,季鹤刚好洗完澡,再轮到他们两个,先后睡觉。
季鹤每晚练完琴都会用温水泡手,厚涂一层超市里十块钱三支的护手霜,他从前也一天不落地这么做,但近来效果似乎更好。
细想起来,似乎是因为乔横林主动包揽了收钱和洗碗,这让他不需要时刻都用伤手的消毒洗手液,手心手背都没那么干燥了。
尽管远谈不上习惯和喜欢,但季鹤认为乔横林能一直守规矩的话,他好像也并非不能接受店里多出个人。
不过,乔横林也有很不守规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