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学校里的相处,这是他第一次和沐阳脱离学校见面,他下意识想让自己干干净净的出现在沐阳眼前。
“你要走啊?”张素顶着一张宿醉后臃肿的脸,打着哈欠走出来。
严阴郎正蹲着系鞋带,“嗯,锅里有粥。”
“放假还去哪儿啊?没事儿不能老实在家呆着?中午能回来吗?”张素头疼,一直摁着眉心,说话很冲也不耐烦。
严阴郎:“……不。”
张素皱眉,“那我午饭怎么办?你也让我喝粥?万一待会儿那厮回来了没看到饭,你让我去说?”
严阴郎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看了眼表,“你…会做饭。”
“我昨晚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头疼的不行,你让我做饭?!”张素气不打一处来,“再说我凭什么伺候那个混蛋?!”
严阴郎目光沉了几分,嘴唇抿着,妥协般低声说:“没菜。”
张素一愣,“一点都没有了?”
“嗯。”
张素咬牙切齿道:“这个混蛋,就知道吃喝拉撒打人撒气。也不知道拿钱,每次都是我拿钱做生活费,凭什么一直用老娘的钱?!那就都别吃现成的了!”
张素满腔怒火,一个人骂了半天。
严阴郎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发脾气,眼神漠然空洞,低眉顺眼的模样。
“算了算了你走吧。”张素烦躁地摆摆手,“傻子似的也帮不上什么忙,看着你就来气。晚上我上夜班,说不定那个混蛋会回来,你最好想想怎么应付他。”
严阴郎如释重负的离开,一鼓作气的跑下楼了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那个囚笼让他窒息,仿佛身处深海,无形的压力将他五脏六腑压破,撕碎灵魂、蹂躏肉体,然后坠入不见天日的海底,任由鱼虾吞噬血肉。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严阴郎掏出来看是沐阳问他出门了没有,他不敢再耽搁,快速的回复了信息后跑着出了小区,担心时间来不及索性扫了一个自行车骑车去。
但他还是晚了一点,到西馨苑时门口已经站着一身白色休闲装、戴着口罩的少年了。
此刻阳光正浓,白衣的少年站在树荫下躲避阳光,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乌黑的头发垂在眉尾,青春朝气,干净清爽,成了一道温柔的风景。
沐阳见人来了,笑着挥手:“嗨,早啊。”
严阴郎喘着气,“抱歉……来晚了。”
“不晚啊。”沐阳说,“现在还不到十点半呢,走吧,咱们去咖啡厅。”
“嗯。”
“你带了哪些卷子?”沐阳瞅了一眼他沉甸甸的包。
严阴郎:“都带了。”
沐阳无奈地笑了一声,“你是笨蛋吗?带那么多不觉得重?每天只带要做的量不就好了吗?”
严阴郎点头:“好。”
西馨苑的治安很好,小区门口没有推着车卖早餐的小贩,沿路都是规模的早餐店,此时蒸笼还冒着烟,包子的香气浓郁扑鼻。
“你吃早餐了吗?”沐阳问。
“吃了。”
沐阳笑的有些腼腆,“嘿嘿,我也吃了…不过有点没吃饱,我再去买杯豆浆。你在这等我吧?”
严阴郎在原地站定,“好。”
沐阳转身过了马路,为了不上严阴郎久等小跑到早餐店门口和收银员说着什么。
严阴郎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他们距离有点远,隔着整条街道,可他却清晰的看得到沐阳的样子———金色的阳光落在沐阳的头顶,把一头浓密柔顺的头发照的发亮,发丝都闪着光。纤长如羽的眼睫煽动,褐色的瞳孔仿佛装满了整个夏日的朝阳。
这样明媚朝气的少年唯有阳光能与之相称。
严阴郎靠着树干,眷恋的欣赏着他意识到的世间美好。
突然旁边传来尖锐的嬉笑把他拉出这份画卷,严阴郎不乐意的皱眉,心里生出厌烦的情绪,寻着声音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打扰了自己。
没走几步就在小巷里看到了三四个小孩,他们一脸的新奇兴奋,蹲在地上戏弄一只步伐蹒跚的小白狗。
小狗看起来只有两三个月大,浑身脏兮兮的已经快看不出来颜色,它害怕的缩着,幼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快走几步,走几步。”戴着眼镜的男孩手里拿着一小坨面包放在小狗的前面,想引诱它往前走。
“它太笨了!”另一个小男生瘪嘴,伸手把小狗提起来往前一扔。
小孩的力气算不上很大,但对微弱的小狗崽子来说非常粗鲁,它惊恐的扑腾了一下爪子,摔到地上无力的呻吟。
“哈哈哈哈哈哈!”另一个男生拍了拍手,觉得有趣的很,“它好笨啊,连走路都不会。”
戴眼镜的男孩把小狗提起来,嫌弃地说:“就是啊,给他东西也不知道吃,不吃就会饿死,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严阴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这条小狗看起来和他有几分相似,渺小无力,任人宰割,到头来避免不了成为别人取乐的对象。
那些小孩的嘴脸令他觉得恶心,他们永远用稚嫩的嗓音说着最刻薄的话、用天真的行为做着最恶毒的事。
曾经欺负他的小孩们是这样,现在欺负小狗的也是这样。
严阴郎方才被阳光捂热的瞳孔失去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