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别序作为一个工具人的任务就是点头、干饭。
这顿饭其乐融融,每个人都很吃的很快乐,许方池超常的连干两碗。
周芸兴致上来了,还到柜子里拿了两瓶上好的米酒。她知道沈别序第二天要开车,所以这酒也是特意拿过来和许方池一起喝的。
许方池哪好意思拒绝,倒是被沈别序给伸手拦住了。
“妈,他酒量并不好。”
周芸道:“哎呀就喝一点点、一点点,你放心吧这酒兑过水的度数没有那么高!”
许方池也搭腔说:“没事没事,我也只喝一点点。”
两人都坚持,沈别序哪还会做这个坏人,随他们开心了。
周芸酒量是很好的,以前沈父还在的时候,夫妻俩就时常喝点小酒。沈父病了后,周芸就戒了酒,后来沈父去世了,为了打发时间,也因为想念从前的日子,周芸偶尔也会小酌一口。
不过沈奶奶不让周芸喝上头,所以总偷偷在她的酒里兑水,让周芸哭笑不得。
沈别序忙于工作,沈奶奶年纪大了,还少有人能坐下来陪她喝酒的,所以周芸此刻的兴奋倒也不难理解。
只不过她没想到许方池的酒量会那么差。
一杯下肚,脸上就已经泛红了。
两杯下去,人看着也晕晕乎乎了。
沈别序也看出来了,和周芸对视一眼,像是在说“我就说吧”。
周芸也不太好意思了,不再给许方池斟酒,但知道他们难得回来一趟,所以也不舍得就这么放许方池回去,毕竟两个人都有工作,难得回来,干脆一直拉着人说话。
不是说酒后吐真言,说不定还能帮儿子的感情生活加把火。
想到这里,周芸来劲了。
沈别序去烧热水熬醒酒汤的功夫,周芸已经坐到了许方池身边,压低声音,笑问:“方池啊,你喜欢沈别序吗?”
许方池醉了但又没完全醉,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坨红的脸更红了。
他先谨慎地悄悄瞥了眼厨房的沈别序,只看到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见人没有转过身来才放下了心,小声回答说:“喜欢的。”
周芸心里一喜,又故作忧虑的样子,唉声叹气道:“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沈别序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解风情而且嘴巴笨不会说话,以前我还担心他孤独终老呢,就你看得上他。”
许方池忙挥手解释道:“怎么会呢妈,沈别序他、他可好了,那么聪明又长得那么好看,以前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可多人喜欢他了……”
听到儿子的评价在准儿媳心里那么高,周芸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然而下一秒,又见许方池垂下了脑袋,自言自语般,失落呢喃道:“可惜我学历不高,也没有他那么聪明,身体也不好……”
许方池鼻尖酸涩,就这一刻,莫名悲从中来,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在腿被医生宣告说可能以后再也不能正常走路、跑步的时候许方池还没什么感觉。当时医生说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只是轻微的影响,也是能养回来的,只要不做太过剧烈的运动。
那时候许方池甚至庆幸自己来的还算早,腿还能走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在重逢后,见到身姿卓越的沈别序后,他每次走路都会下意识的控制自己好好走,哪怕是走的慢一点,只要能不被看出异常。
然而越是关注,就越是难以正常走路。
所以每次和沈别序正常走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刻意的小步走。
沈别序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还是根本不在意,每次也是慢悠悠的走在他的旁边。
每到这时候,许方池就自卑地心脏疼。
二十七岁的他是一个连健康躯体都没有的自己……
而沈别序喜欢的应该是那个在田径场、足球场、篮球场上都能恣意奔跑的少年。
现在的他就是发霉的蘑菇、发芽的土豆,最终的命运就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变黑溃烂。
可是在这样的想法出现的这一瞬,有人抱住了他。
那是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那样温柔,让人满心腔的酸涩都在这滚烫中消失不见。
“方池,这些年很辛苦吧。”
周芸侧身抱过他,用手轻轻的拍过他弯下去的脊背,嗓音柔和:“不打紧的,什么坎坷荆棘都是成长路上都要历经跨过的,沈别序他爸刚刚去世那会儿,我也是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但是他和我说……”
——“然后呢,要留在这里吗,不继续往下走了吗,那我怎么办?许方池消失了,爸爸去世了,现在连你也要走吗。你们都不要我,那我去哪里?”
那时候沈别序才上大一,他还那么年轻就要撑起这个家。要还债、要读书,要照顾绝望的妈妈和伤心的奶奶,闲暇之余,还要竭尽所有的可能去找许方池。
他的时间都被这些事情占满,那个时候周芸都觉得他可能哪一天就撑不下去了。
可沈别序不但撑下去了,还撑到了现在。
在儿子回来宣布这个荒谬的婚讯时,周芸真的以为他找不到许方池所以发疯了。
但在仔细看过结婚证上的照片和另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在震惊之外,周芸更多的是欣慰和高兴。
好像直到许方池出现的这一刻,他才终于苦尽甘来,要走上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