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还在岸上,也许他们住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擦干脸她走出去,发现楚锋把两张床铺都铺好了。
“你睡哪张?”他问。
周安安想了想指着紧挨柜子的那一张,“睡这个吧。”
洋房做成满墙的落地窗,外面有人走过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是睡里面更有安全感些。
楚锋点头,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便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他不怕冷么?
周安安看着卫生间,忽然发现有一面墙壁上镶嵌着一大块磨砂玻璃,虽然看不真切,但在灯光的照耀下,那肉色人影的一举一动都透了出来。
楚锋先是洗头,然后搓背,接着手往下移到……
周安安呼吸陡然急促,心想楚锋出来后发现磨砂玻璃,必然会污蔑她偷看他洗澡,说不定要怎么说她。
唯一能解决的办法是……她盖上被子将双眼一闭,假装睡觉。
睡是睡不着的,不一会儿她便听见水声停止,然后是开门声,楚锋穿着拖鞋走出来。
他停在她床前,不知在做什么。
周安安努力保持呼吸的匀速,不给他看出在装睡。
她似乎成功了,楚锋什么话也没说,为她拉了拉被角,然后关灯,去另一张床坐下。
过了一会儿,周安安才鼓起勇气,眼帘悄悄掀开一条缝。
只见他没有睡,曲腿靠在落地窗上。
海岛的月亮格外明亮,将他侧脸的轮廓勾画的清清楚楚。
他只穿着裤子,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头发是半干的状态,一缕一缕的,偶尔有水珠落下,滴在他的锁骨上。
他藉着月光看发放的生存指南,认真阅读的样子有点帅。
可以说除掉那把大胡子外,这幅画面堪称完美。
他那把胡子还不能剃掉吗?岛上知道楚锋相貌的人应该很少吧?
实在担心暴露的话,可以换个发型,化点妆,也比满脸络腮胡好看多了。
周安安看着他想得出神,楚锋忽然说:“我有那么好看么?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安安:!!!
她忙将眼睛闭上,他又嘲道:“别装了,你眼睛亮得像灯泡似的,我一开始就发现了。”
“……咳咳。”她尴尬地清清嗓子,“你还没睡啊,我都睡一觉醒了。”
楚锋翻了一页书,“你平时睡得可没这么早。”
“都说了今天累了嘛,你不累么?”
“习惯了。”
“那上面写了什么?”
“一些常识,不过你可以多看看。”楚锋将书递给她。
意思是她没常识?周安安正要反驳,忽然感觉房间摇晃起来。
地震了?她脸色大变,掀开被子要下地,却发现好像不太对。
摇晃的不是房间,是她床头靠着的那面木板墙,隔壁房间有什么东西在不停撞墙,发出啪啪的强烈响声。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边是307?
难怪岳清说房间隔音不太好,她肯定也深受困扰。
307太过分了吧?别人睡觉的时间,他们砰砰砰撞墙?
周安安突然间体会到当初她隔壁邻居为什么会那么愤怒。
楚锋也在看木墙,脸色有些臭。
撞击的节奏声非但没有减弱,还更加迅猛了,并且伴随着女人啊啊大叫的声音。
周安安这才明白,岳清那神秘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算了,睡觉吧。”
隔壁那么激烈,谁好意思去开门。
楚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向厚脸皮的他难得的害羞了,也躺进被窝里。
不料隔壁战况愈演愈烈,叫声已升级为尖叫,似乎不撞破木墙不罢休。
话说这面墙应该不至于被撞破吧?光听着声音已经够尴尬的了,要是待会儿直接来个现场围观……
虽然不是她的错,但那画面简直让人想死。
楚锋猛然掀被,忍无可忍地走向房门。
周安安忙问:“你要去做什么?”
“让他们闭嘴。”
“诶,等等!”
她想跟他一块儿去,但是还没等她穿好拖鞋,楚锋已经敲响307的门。
她连忙竖起耳朵听。
撞击声停下,门打开,传来一个凶狠的男声。
“敲什么门,找死吗?”
楚锋的声音比他更凶狠,“再不停下,我就把你的老二割下来塞到你嘴里去。”
大约他的形象很有威慑力,身高将近一米九,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的上身还有许多疤痕。
对方怂了,咕哝一句关上门,当真再无声音。
楚锋走回来,发现周安安掀起她自己的上衣,正盯着纱布看。
“伤口又痛了?”他胜利凯旋的心情瞬间转变成紧张。
周安安摇头,放下衣服语气坚定地说:“等伤好了我要穿露脐装!”
她也是中过枪的人了,身高长相无法改变,肚子上的疤痕也许能为她增添点气势。
楚锋:“……你穿露胸装都没用。”
周安安喂了声,他撇撇嘴,躺去自己床上睡了。
翌日上午,两人来到岛上唯一的医院。
留仙岛本来就有一家卫生院,改造成避难所后,卫生院也被扩建,增加了许多科室。
末日里受伤的人多,许多人逃跑时摔骨折,至今还没痊愈,因此医院里一大早就忙得很。
楚锋用周安安的身份卡挂了号,坐在椅子上等待近一个小时,终于得以见到医生。
医生简单地看了一下伤口,询问情况,然后便开单子让他们去拍片子。
接着又是排队,等候区的椅子都坐满了,只能站着。
看着前方长长的队伍,楚锋有些不耐烦,抱着胳膊说:“我要投诉他们。”
周安安哭笑不得,“投诉的原因呢?”
“没有给重伤的患者优先治疗。”
他看过电影,角色要是受枪伤,进医院后绝对是接受顶级待遇,躺在抢救床上被医生护士包围,并且所有人都得为他让路。
哪儿会像他们一样,大早上来排队排半天。
周安安无奈地说:“要是在平时,枪伤当然算重伤,可我都养了半个月了,你再看看周围,哪个不比我严重得多?”
她没有说谎,排在她前面的一位就摔断了腿,裤子鲜血淋漓。排在后面的男人腹部鼓如气球,很有可能腹积水。再往后是个大月份的孕妇,脑门磕破了一块,据说从楼梯滚下来了。
她虽说行动有些吃力,可在这些人面前,她哪儿好意思要求优先。
楚锋左右看了看,确实如此。
不过他的目光落在摔断腿那人的轮椅上,心中冒出个注意。
“你站这儿别动,我马上回来。”
说完不等周安安回答,人就走没了影。
她以为他尿急,没多想,老老实实排队。
过了十分钟左右,楚锋回来了,双手推着一把轮椅。
周安安惊讶地看着他,“你从哪儿弄来的?”
“找护士要的。”
“你要她就给了?”医院里轮椅现在很紧缺吧,连腹积水和孕妇都没得坐。
楚锋满脸莫名其妙,“我又不是要她银行卡密码,为什么不给?”
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轮椅上,安心承受周围人的目光。
周安安感觉屁股发烫坐不安稳,尤其是那位腹积水的仿佛要晕过去了,她忍不住站起来,想把轮椅让给他。
楚锋又将她按了回去,说:“他们又不是没有家人,想坐轮椅自己找去。”
他说话的音量着实不算小,引得看向他们的人更多了。
孕妇捶了一拳身边的丈夫,后者狠狠瞪了眼周安安,拉着一张臭脸去找轮椅。
周安安何其无辜,轮椅不是她找的,话也不是她说的,白眼倒让她受了。
她看向气定神闲的罪魁祸首,小声道:“你别说话了。”
楚锋哼了声,“我说错了么?要是我的妻子怀孕连把椅子都没得坐,我宁可跪下来给她当凳子。”
真的?
周安安从未想过他婚后的样子,脑中突然冒出一副画面——她蓬头垢面地抱着孩子喂奶,楚锋蹲在卫生间搓拉满屎的裤子。孩子不肯喝奶,哇哇大哭,并且又尿湿了一条裤子,两人接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