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人来来往往,偶尔有人从楼梯上来,也是匆匆放下东西就离开。
蒋屹扶着栏杆往下望了片刻,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鹤丛。
“喂?”蒋屹拿着手机往里站了站,避开一楼望上来的目光,靠在走廊的墙上,接通电话, “丛?”
鹤丛在那边松了口气。
听着这动静,蒋屹不由笑了:“不用每次都这么紧张, 我不会不接电话了。”
“你最好是这样。”鹤丛说,“起床了吗, 我过去接你?”
“我去接你吧, ”蒋屹犹豫了一下,从栏杆的缝隙里望楼下的情况,思考着怎么能不经过他们下去, “要等一会儿, 大概半小时。”
“没问题,”鹤丛说, “咱们先去逛超市, 然后来我家吃火锅,辣的行吗?”
“去了再说。”
蒋屹挂断电话, 往外走,到了楼梯口那里,看到有人上来,就转身上了三楼。
三楼本就清净,今天更甚,可能是因为杜宜安在一楼当男主角的缘故。
蒋屹出了三楼的门,吹了片刻风,身后的门紧接着又是一响。
本以为是杜鸿臣跟上来了,刚要出言嘲讽,就听身后的人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蒋教授?”
蒋屹转头看了一眼,惊讶道:“你怎么出来了?”
紧接着,他微笑着说:“恭喜你啊,今天订婚,未婚妻很漂亮。”
杜宜安并不想谈这些,而是说:“订婚以后,大哥让我搬出去。”
“双喜临门,”蒋屹语调没什么变化,“你不是一直都想搬出去吗。”
杜宜安踌躇片刻,说:“搬出去,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在家里我们也见不到,”蒋屹说,“我几个月没见到你了。”
那只是蒋屹单方面的见不到。
杜宜安经常在三楼往下望的时候见到他,如果运气够好,会看到蒋屹路在一楼客厅停留一会儿,才去餐厅里吃饭。
那时间很短暂,半分钟,有时候半分钟都不到。
“你建议我搬出去吗?”杜宜安问。
“你随意。”蒋屹看到楼下有车停稳,转身下楼梯,“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你主意不是一直都挺大的。”
杜宜安抬步想跟着一起下楼:“蒋教授……”
没脑子的人蒋屹一个都不想沾,听见声音也不回头:“赶紧回去,那么人多等你。”
杜宜安站住脚,又叫了一声:“蒋教授。”
蒋屹心里抵触,没搭理。
杜宜安继续说:“你跟大哥以后要好好的,如果他对你不好,或者你想离开他,那我……”
真是能作死,蒋屹抬手打断他,忍无可忍道:“你正常点,脑子聪明就用在正事上。”
杜宜安抬头望着他,这次他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
杜宜安看到等在楼下的司机给他开了门,他低头上了车,汽车很快离开。
刚出了大门,杜庭政把电话打进来。
蒋屹看了一眼,接了。
杜庭政问:“去哪里了?”
“怎么?”蒋屹先是反问,而后又说,“我不能出去吗?”
“……”杜庭政实打实被噎了几秒钟,一贯冷硬的语气软下去,“能出去,我随便问问。”
蒋屹不乐意:“你刚刚的语气好像有点质问。”
“没有质问,”杜庭政声音低了,也没有不容置疑的那种冷漠无情的劲儿了,像泄气的气球一样,“是询问,询问你去哪里,需不需要人跟着。”
蒋屹抱怨道:“明明就是质问,我去找鹤丛吃饭,这下满意了吧!”
杜庭政张了张嘴:“真的没有质……”
“嘟”一声,蒋屹挂断了电话。
司机在前面死死盯着路面,跟个鹌鹑似的大气不敢出一下。
接到鹤丛以后他们一起去超市,下车的时候蒋屹对司机冷冷道:“电话响了好几遍,我走了,你想接就接吧。”
然后哐一声关了车门。
鹤丛跟上他的脚步,回头望了司机一眼,同情道:“都是打工人,干嘛为难人家?”
“我没有。”蒋屹嘴硬道。
鹤丛打量着他,察觉他心情其实还不错。
“唉,你不知道,杜家的人都有病,当然,除了我。”蒋屹说,“如果让他们以为我很随和好说话,他们会觉得我很好欺负。”
鹤丛心说谁敢欺负你啊,他在超市入口处推了购物车,蒋屹搭了一手,跟他并肩一起推着往前走。
“你认为你没病吗?”鹤丛转头看他一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早被传染了好不?”
两人在超市货架中央穿行,鹤丛先绕过转角,撑在扶手上等着他跟上。
蒋屹让过着急通行的夫妻和小孩,重新跟鹤丛并肩。
在冰柜里挑出牛肉卷,放进推车里,鹤丛问:“费这么大劲,你真的要跟他在一起?”
蒋屹不说话。
鹤丛自说自答,尝试着说服自己:“不然之前交给我的信,怎么临走又要回去了呢。”
蒋屹有点不好意思。
整了这么大一出戏,还连累了鹤丛。
他拿起两个西蓝花,比对形状,挑了一个更圆的放进购物车,考虑了很久,才说:“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