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好像有点怪。薄韧是不是也抱太久了?
薄韧抱得心花怒放,忽然想,不如就现在吧,现在就很好啊,楼道里也没别人……并且他们小区物业不尽责,楼道里连监控都不装。
薄韧稍稍退开了些,看着杨樵,决定亲他。
杨樵:“……”
夏天黄昏,楼道里光线不明亮,但也不是完全黑暗。
薄韧盯着杨樵的唇,头晕目眩,想到自己要亲上去了,害羞得想死。实践和理论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杨樵:“……?”
薄韧凑近了些,杨樵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这氛围让杨樵紧张得快不能呼吸了。
薄韧最终在杨樵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懊恼极了,临到头也没敢亲嘴。
但杨樵已经要炸了。什么。是被亲了一下吗?
薄韧亲完就跑,一阵风地跑上了楼。
杨樵完全傻了,傻乎乎地摸了摸脸,又傻乎乎地跟了上去。
薄韧在二十四楼消防通道的出口门旁边,等着杨樵。
两人的脸都很烫,目光一接触,薄韧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刚才,”杨樵傻乎乎地问道,“是干什么?”
“亲你了啊。”薄韧道。
“你……”杨樵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道,“你疯了?”
薄韧刚只亲了他脸一下,没成功亲到嘴巴,不是太满意,更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恐同发作,会不会讨厌自己的行为,很不爱听这话,说:“我不能亲你吗?你是我老婆,我亲你怎么了?”
杨樵舌头都要打结了,道:“你……你你你。”
薄韧道:“我喜欢你,看你可爱,才想亲你。”
杨樵道:“你你你……”
薄韧看出来了,杨樵是真被他亲傻了。老婆太纯,就显得自己很禽兽。
“算了算了,不要你你你了,”薄韧还以退为进起来了,说,“你不喜欢,我下次就不亲了。”
“……你。”杨樵还在半死机状态里,本能地回答道,“我没有不高兴。”
薄韧又笑了起来。
杨樵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终于修复了语言系统,说:“你别捉弄我了行不行。”
薄韧道:“就捉弄你,你敢不喜欢吗?”
杨樵:“……”
杨樵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薄韧是什么意思?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吗?
他观察薄韧,又看不出什么,他俩一直就这么要好,薄韧看他从来就是这种眼神,根本看不出任何和过去不一样的地方来。
薄韧开门,两人进去,还只顾着互相偷看对方。
“你们怎么才回来?”何静娟笑道,“别换鞋了,快看谁来了。”
两个高中生一齐朝客厅里看过去。
杨渔舟坐在沙发上,也正看着他们俩。
薄韧和杨樵同时心里一咯噔。
薄韧咯噔的是差一点就要被人家爹抓了现行。
杨樵咯噔的是,杨渔舟这个老狐狸,这几天在家里隐忍没发作,原来等着来这里发作,太狡猾了。
他很快镇定了下来,他不太担心,杨渔舟不可能把他的性取向到处说,来薄韧家里,大约是试探为主,想确认他是不是和薄韧在谈恋爱。
两个孩子进门之前,大人们已经聊了一会儿,多半还是在聊两个孩子,见他俩回来,薄维文当着面,又把杨樵一阵好夸。
薄韧没走进来,只和杨渔舟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杨渔舟对他客气地笑了笑。
杨樵也叫过叔叔阿姨,走到旁边,坐下听大人们说话。
杨渔舟又对薄维文夫妻表达感谢,他不在云州这两年里,薄家人给与了杨樵诸多照顾。
旁边堆了不少果篮、牛奶和营养品,杨樵猜测应该都是杨渔舟刚带来的。
薄家父母非常热情,薄维文提出要留杨渔舟在家里吃饭,“一起喝两杯”。
杨樵猜测杨渔舟不会留下,果然他以晚上还有点别的事为由,委婉拒绝了薄维文的提议,并说:“说说家常话就好,有时间咱们两家多走动。等会儿我就先带杨樵回去了。”
杨樵没作声,瞥了父亲一眼,怨念地想:你要走自己走,还要管我。
他坐的位置能看到厨房门,忽看到薄韧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冲他勾了勾手指。
大人们还聊得热火朝天,杨樵就起身过去了。薄维文夫妻俩当是小孩们要一起玩,全不在意。杨渔舟也没有说什么。
“我看你是不会留下吃饭了,”厨房里,薄韧听到了大人们的交谈,他已经把炖排骨的压力锅打开,正拿了双筷子,在锅里翻检挑选,说,“来都来了,吃两块再走。”
杨樵:“……”
他还以为薄韧叫他过来,多少是要继续说刚才为什么亲他的事。这家伙怎么说排骨?他是没有心吗?他就只知道吃吗?
薄韧挑了几块最是肥瘦得宜的排骨出来,放在一个小碗里,嘴巴也吹,手也扇风,说:“别烫到了,慢点吃。”
杨樵郁闷地接过……香!还得是何阿姨的手艺,这真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排骨了。
他一面痛恨薄韧亲他可真讨厌,一面吃排骨吃得好香好香,香死了。
“……”薄韧看了他半晌,轻声道,“喜欢你才想亲你,这很正常。”
杨樵啃排骨的动作顿住了,又傻眼了。
薄韧说:“你就从来没想过要亲我一下吗?”
杨樵嘴里还叼着排骨,傻乎乎看着薄韧。
“杨樵,回家了。”杨渔舟在外面叫他。
第26章 消息
杨渔舟的别克凯越三年里停放吃灰,回来后送去大检修了一番,今天才开回来,他就马不停蹄买了一大堆东西,到儿子的“早恋对象”家里来探听口风。
父子二人离开薄韧家。
杨樵沉默不语地坐进了后排,不想主动和父亲说话。
杨渔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打方向盘,待到行驶进了大路上,才说:“我看,你们应该还只是好朋友。”
“……”杨樵没有回答。
他认为,这老狐狸只是想从自己这里再次试探出虚实。
他此刻多数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不久前,一时都腾不出脑子来应付杨渔舟的试探。
薄韧为什么突然亲他?在厨房里最后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俩整天在一起,薄韧惯会胡闹,爱叫他老婆,没事就来抱抱,但可从来都没有亲过。
上一次两个人发生“亲亲”的互动,还是十几年前,幼儿园中班以前的事,是啊,上大班就应该知道,谁也不能随便再乱亲别人了。
“明年你就十八岁了,”杨渔舟道,“你长大了,我不会再像你小时候那样,强行约束你的行为。”
杨樵:“……”
杨渔舟也很怕自己说错话,始终在后视镜里观察着杨樵的表情,看出他有点恍惚,道:“你在听我说话吗?”
杨樵应声道:“你说,我听着。”
他听到了杨渔舟最后那一句,没太明白,什么意思?不管他了?
“你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杨渔舟的这番措辞,已经提前想过无数次,临到真与杨樵沟通,语气还是很谨慎,说,“但是我想,也可以听一听我的意见,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就不要采纳,如果我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你可以综合考虑下,再做出决定,好不好?”
什么决定?又是什么意见?当初怎么不把意见说出来,让他自己决定?
人是到了十八岁就自动获得自主思考能力了吗?十四岁就没处说理,是吧?
杨樵终于忍不住放出了讥讽,道:“你有什么意见?又要我转学去哪个封闭学校吗?要不这样吧,你送我去山东,让雷电法王来电击我一下,没准我就好了,回来就去交女朋友,三年抱俩,好不好啊?”
杨渔舟:“……”
杨樵道:“既然你说我是大人,就可以自己做决定了,那我就明白地告诉你,我的决定就是我一辈子都喜欢男生,我永远是个同性恋,我就是死了,都只会喜欢男鬼。你要么接受,要么就别要我了,你没别的路可走。”
杨渔舟起初听得五味杂陈,后面又笑起来了,说:“刚说你长大了,就又说孩子话。”
“彼此彼此。”杨樵道,“你说的话,我也没一句爱听。”
杨渔舟道:“那我也还是要说。”
杨樵不耐烦道:“说吧你说吧,我听听看你这集体三等功的大功臣,能说出什么大人话来。”
车内又安静了数分钟。
“薄韧……”杨渔舟道,“他是个好孩子。”
杨樵又不怼他了,因为怼不上来了。心里再度紧张了起来。
聊他的取向,还是个抽象话题。聊到他取向的是哪个人,就变成了很具体的问题。
杨渔舟道:“他很阳光,乐天派,心胸也开阔,我一直都还挺喜欢他的。”
这话超出了杨樵的预料,他不明白杨渔舟要说什么,欲抑先扬吗?后面不会要说薄韧的坏话吧?那就还是要被他怼回去的。
“但是呢,”杨渔舟道,“人生的考验,从来不会因为乐观,就降低难度。”
杨樵道:“所以呢?”
杨渔舟说:“所以,如果他要和你在一起,他将要面对很多他本来不需要面对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