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杨樵惊奇道,“谁是他的女神?”
邹冀的女神,就是开学报到当天,坐在他和薄韧前面一排的女同学,顾遥。
昨天晚上没有开学习会,这届新生在基地度过的最后一晚,教官们组织大家进行了一次篝火晚会,有不少学生还表演了才艺。
临时主持人报幕,说是接下来请欣赏一段独舞表演,“表演者,高一(9)班,顾遥”。
大家看到是一位长相很文秀的女孩站了起来,以为会是民族舞或是现代舞。
哪知音乐前奏一起,顾遥拖了把椅子放在正中,众人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已经逃脱不了了!
顾遥跳了一段魅力四射的爵士椅子舞,大杀四方。她五官长得原本就很漂亮,为了这个表演,把短发酷酷地全梳到了后面,配合这段舞蹈,简直是男女通杀,女生们的尖叫欢呼声比男生们还要大。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总之邹冀被深深迷住了。
他一整晚小鹿乱撞,到夜里睡前,他忍不住把自己好像不小心坠入爱河的事,悄悄分享给了薄韧。
薄韧向来就是什么都和杨樵说,在他认知里,自己知道就等于杨樵知道,所以这不算是泄密。他靠近杨樵,在杨樵耳边低声讲了一遍,说得理直气壮,完全不在意当事人邹冀就在旁边。
杨樵听了个开头,就觉得有点抱歉,像是窥探到了邹冀的秘密,担心邹冀会不高兴。
不料邹冀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因为自己的秘密被更多人知道而兴奋了起来——因为这意味着,这件事有更多机会能传播到顾遥耳朵里去。
但这毕竟还是他的初恋,听着听着也有点面红耳赤,又无处躲藏,做作地偏过身子,害羞鸵鸟似的去把脸朝杨樵肩上一埋,想到自己的少男心事就这样暴露在了太阳底下,无限娇羞了起来。
“你快离我们杨樵远一点,”薄韧不满道,“别把你的弱智病毒传染给他。”
邹冀道:“杨樵才没你这么小气。”
说着他还两手环住了杨樵。
杨樵的取向是男生,但对男同学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很好笑,也觉得邹冀和薄韧这样很好玩,非常有趣。
薄韧却不干了,上去把邹冀从杨樵身上扯了下来,换了自己上去,从背后抱住杨樵,用霸道的眼神看着邹冀,用眼神强调杨樵是他的,让邹冀少来沾边。
杨樵有点脸红,说:“不要闹了。”
邹冀笑嘻嘻地扑在薄韧身后,抱住了薄韧的腰。
后排的罗林看到了,说:“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要玩。”
他上前来,抱住邹冀的腰。
更后面的男生见状,不知道究竟玩什么,总之先加入再说,也过来抱住罗林。再后面的男生也依样画葫芦地加入,于是一个一个又一个……
……隔壁女生们莫名其妙地看着,真是令人难以理解的高中男生啊。
教官终于被惊动了,快步过来道:“你们疯了?不好好候场,在这里开火车!”
哗啦一下,火车一哄而散地解体了,男生们各自站好。
等教官走过去,才又爆发了一声哄笑。
军训汇演进行得很顺利,待到全部方队都接受了检阅,一切都结束后,家长们纷纷从看台上下来,来找自家的孩子。
哇——!包括杨樵和邹冀在内的全班男生都震惊了。
邹冀还真是一点都没吹牛,他妈妈真的是一位万众瞩目的大美女,而且保养得也很好,看起来几乎就像他的姐姐。但他爸看起来就……嗯很富贵。
万幸邹冀长得还是更像他妈妈。
他一看到父母就开始委屈哽咽,痛诉这一周都受到了怎样的辣手摧花。
不同于邹冀肆无忌惮的卖乖撒娇,薄韧和父母的相处非常平淡。
他们很寻常地见了面,父母问薄韧,训练辛苦不辛苦啊?
薄韧说:“还好。”
父母说他晒黑了。
他说:“那肯定要晒黑的啊,大家都晒黑了。”
杨樵的家长都不在云州,他自己在旁边空站着,班主任过来关心了他几句,很快有学长家长来找班主任说话,杨樵就又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
“杨樵!”薄韧看到他落了单,叫他名字,招手叫他过去。
杨樵笑起来,快步上前。
薄韧的妈妈满脸惊喜,伸手拉住他,道:“杨樵你回来了啊?你爸调回云州来了吗?”
“薄叔叔,何阿姨。”杨樵先叫了人,才说,“我爸还在温河。”
他记得薄母的名字叫何静娟,也知道她在市三院当护士长。
薄父薄维文以前是大货车司机,这几天里薄韧对杨樵说过,薄维文今年注册经营起了一家小型运输公司。
薄维文和何静娟都笑着与杨樵说话,夫妻俩对儿子的这个好朋友是很喜欢的,杨樵这小孩从小就比薄韧要稳重,更听话,最重要的是学习成绩非常好,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年级第一名。
等父母关心完杨樵,薄韧对杨樵说:“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杨樵还没做出回答,何静娟也热情地邀约道:“去吧,我出来前就买好了排骨和鸡,晚上给你们俩都补一补。”
随后,家长们先行离开,学生们统一坐大巴回市区。
回程的大巴上,薄韧和杨樵理所当然坐在了一起。
“我还是别去你家了,”杨樵道,“你离家一周,叔叔阿姨给你做营养餐,我去添什么乱。”
薄韧道:“哟,才走了一年,学会跟我客气了?我家的饭你吃得还少了?”
杨渔舟工作忙碌,小时候的杨樵在放学时间落单,被薄韧带去家里吃饭的情况,已不计其数。
薄家父母对此都不介意,不是物质匮乏的年代了,谁家也不缺这一口饭,小儿子的好朋友又是人见人爱的好孩子,给这样的小朋友添双碗筷,更是无所谓的事情。
承他们的情,杨渔舟休息时到薄家去感谢过好几次,每次都不空手,尽可能地表达谢意。
几次短暂的接触,让薄维文和何静娟进一步了解到了杨樵的家庭情况,杨渔舟夫妻俩一个是水利工程师,另一个是注册会计师,两人还都是九十年代初就读过名牌大学的本科生。
薄韧的父母都只读了中专,对高学历人才存有敬畏之心,尤其是薄父薄维文,更是有着极其严重的学历崇拜,原本他就很喜欢成绩优异的杨樵,在得知这小孩是“高知”家庭出身后,这喜爱更多了几分。
当天晚上在薄家吃饭,热腾腾的清炖鸡端上来,薄维文不由分说,就把两条鸡腿都掰下来,夹在杨樵的碗里。
杨樵一年多没感受薄叔叔的这种热情了,既感动也很有点不好意思,忙又要把鸡腿夹给薄韧。
“你吃吧,我不喜欢吃鸡。”薄韧夹了一筷子蔬菜,垂着视线,无所谓地说道。
他对杨樵吃两条鸡腿没有任何意见,让他去分这只鸡,他也会把鸡腿都给杨樵。
饭后杨樵要帮忙洗碗,被何静娟推了出来,让他去看电视。
薄韧下楼去帮妈妈丢了厨余垃圾,回来后在门口换鞋,听到薄维文在客厅里和杨樵对话,正问杨樵将来想考哪个大学。
杨樵说:“还没有想过具体的目标。”
“还是要早点确立目标。”薄维文提起了令自己非常骄傲的大儿子,道,“你们薄韬哥哥,在初中就想好了一定要考海津工大,有目标才会更努力。”
杨樵只得:“嗯,叔叔说得对,我也提前想一想。”
“你的成绩想上重本,肯定没有问题。”薄维文想起小儿子来,又变得忧心忡忡,“薄韧就不如你和你们薄韬哥哥,他就知道玩,从来没有目标,也不懂得努力,整天得过且过,到时候还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本科。”
杨樵自然是要回护薄韧的,说:“不是啊,叔叔,薄韧的成绩还是不错的……”
“那肯定是考不上啊,”薄韧打断了杨樵的话,趿拉着拖鞋从外面大步进来,大喇喇地坐在杨樵旁边,说,“我怎么没目标了?上云州职业技术学院,学习电气焊,就是我的目标。”
被小儿子听到自己在背后说他,薄维文本来有点尴尬,一听这话,又摆起脸色来,当着杨樵的面,也不想数落薄韧,但也不想理这酷爱耍贫嘴的小儿子。
何静娟正好收拾完了厨房,薄维文便起身陪妻子出去饭后遛弯,夫妻俩一起走了。
杨樵转头看薄韧,薄韧还有点余气没撒完,犟嘴式发言:“怎么了,我理想就是当个电工,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挺好的。”杨樵道,“问题是学电气焊当不了电工,只能当电焊工。”
第9章 偏科
其实薄韧成绩真的不算差,他们学校的初中部是省重点,高中部也是云州市重点高中,薄韧的名次在班里还算比较靠前,高中阶段只要保持住目前的情况,至少考上普通本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是和他哥哥薄韬、和他竹马杨樵比起来,这中等偏上的排名就不够看了。
他的哥哥薄韬,是一个父母眼中极其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学习超好,特别听话,非常懂事,而且从小就长得一表人才,性格活泼,情商在线,和杨樵这种略微“书呆子”的类型又不一样。
假如薄韬真是别人家的孩子,被父母拿来对比的时候,只不过是虚空索敌的攀比,偏偏这哥就生在薄韧自己家里,是只大他三岁的亲哥哥,从他能记事起,他就被哥哥比到了尘埃里。
薄韧把遥控按得飞快,连换了几个台,最后把遥控一扔,说了句:“烦死了。”
杨樵没有说什么安慰或鼓励的话,知道他并不需要这个,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道:“我得早点回去了,我家还没收拾,灰尘太大,刚回来睡了一夜,差点犯鼻炎。”
“你想什么呢?”薄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都已经回来了,还不速速留下侍寝,你居然还想走?”
杨樵:“……”
这话从小饼干嘴里说出来没什么,从眼前这位帅哥嘴里说出来,真是令人难为情呢。
“明天我帮你一起打扫,今天你必须睡我家。”薄韧拍板做了决定,不容拒绝地说,“不然我就要闹了!”
薄维文和何静娟对杨樵的留宿,很是习以为常,只并没有给与很多关注。
夜里,杨樵洗过澡,上了薄韧的床,还好床很大,他规矩地靠坐在一侧,有一种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
薄韧在另一边,正用杨樵的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很自然地挨过来,给杨樵看他排兵布阵种蘑菇,说着还把腿一抬,压在了杨樵腿上,这是在表达对好友的亲昵。
杨樵被他贴来蹭去,既觉得亲切,又有点不好意思。
他对薄韧从来都没有超出朋友的想法,此时还是有点招架不住这么“主动”的薄韧——都怪薄韧现在的长相实在是……太逾矩了。
“对了,”薄韧想起什么,把手机丢在杨樵腿上,一骨碌爬起来,道,“有好东西给你看!”
在植物大战僵尸的bgm里,杨樵非常紧张。
这个年纪的男生,睡前所说的“好东西”,往往不是什么真的好东西,没准是什么坏透了的玩意。
薄韧跳下床去,到床下去摸索。
杨樵在这边茫然看着,看不出他要拿什么。
薄韧在那里神神秘秘,摸到东西后,对杨樵笑了笑,又不知道在床下捣鼓什么。
杨樵看他忙得够呛,莫名其妙地问:“到底是什么啊?”
“你看!”薄韧搞完了,一跃而起,把一只脚直接踩在了床上,那脚上穿着金红配色对钩logo的足球鞋。
“……”杨樵一下笑了起来,说,“帅!”
那鞋还很新,明显还没有穿出去过,薄韧索性穿着鞋上了床,和杨樵并肩坐着,说:“我哥暑假给小区两个小孩当家教,赚了点钱,我还以为他给自己赚的大学零花,结果走的时候给我买了这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