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起来了……那面旗帜好熟悉, 却想不起名字,似乎是我亡故的国,想必这男人也是难忍国恨的义士吧……]
[巫终]努力辨认着,努力保存自己与他们的记忆,但记忆却越努力越模糊,被自我保护的潜意识强行挤压成碎片废弃,只有残留的微微酸涩与痛苦逐渐消退。
身上的重担被剥离了一部分,[巫终]紧绷的精神缓慢回升,幻觉和幻听都暂时恢复了些。
她看向尸体痛苦的目光逐渐消失,转而疑惑地歪了歪头。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又撞上公司屠杀了?
什么寄巴烂运气…她还以为能遇上公司狗捡一波资源了,结果遇见这些普通人的尸体。
可怜是可怜,实则在现在这种时期很常见,随便走两步就能看到这样的平民尸体或武装平民尸体,尽是些拆了都没用的废物,否则公司也不可能给你留着。
沙尘暴这么大,养临时驻扎地那些孩子的物资补给都还没着落,不能空手而归,还是赶紧随便翻点有用的东西回去吧!
[巫终]穿过地面的焦痕和被浸成红色的沙土,走到一个手臂上绑着旗帜袖标、双目怒瞪天空、持枪站立的男人面前,一脚踹翻了他,抢走了他手中死死握着的枪。
她按了一下扳机,皱起眉头,“卡壳了?什么破玩意拿着跟公司冲?就给我剩这玩意儿…”
[巫终]掏出还剩有子弹的弹夹塞进随身带着的包里,将那把枪随意扔在男人倒下的尸体上。
她一路捡着有用的东西,走过脸被划花的白裙女孩,端详片刻,把那条白裙子扒了下来,任那具尸体赤身/裸/体地在血污的泥土中被沙尘掩埋。
这条裙子只是被硝烟和血迹沙土弄脏了,洗洗还能穿。
[巫终]只记得自己似乎送给了队伍里一个女孩与这条裙子同样的一条裙子,记不太清是谁了,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那女孩总喜欢帮他们洗衣服,就带回去送给她吧,她最爱干净了,总有本事把这些东西搓干净。
“……巫丫头?”她听见有人在叫她。
“李叔?”
[巫终]迅速转头,居然在一堆尸体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中年男性。
是李叔,整合革命军的第三队队长,曾经是退役的军人。
李叔是一位很温和可靠的长辈,虽说是下属,[巫终]却在他身上体会到了从未体会过的父爱。
这位父亲一样的存在这次是不放心他们,专门提前结束任务申请带队跟着她和维尔去集中/营/营救学生的。
但李叔怎么会在这儿?还伤得这么重?
[巫终]想:自己总是在这种满地陌生平民尸体的地方看见李叔,难道他又到处乱逛,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
“李叔,怎么又伤成这样…我都告诉过你,别多管闲事。”视线模糊的[巫终]立马上前扶起李叔,有些无奈道,“有哪里的伤严重吗?我帮你做个紧第章急处理,马上带你回去。”
李叔望着[巫终],像想从她眼中找出对周围尸体不同的什么情绪一样探究,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的眼神逐渐悲切下来,“不用了…丫头,我的路已经到头了,这次我得陪着他们被遗忘了。”
“……李叔?”
有眼泪落下[巫终]的眼眶,水雾把面罩的护目镜模糊一片。
她感觉自己的幻听和幻觉又要开始了……
李叔指了指自己被机甲轰碎的下半身,“丫头,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只能靠你扶着,对革命无用,还会增加你的负担…回去也浪费资源,活不了多久。
把那些资源和药品食物,把那些活下去的机会,让给年轻人吧。”
“不…你能活的!我能救你的!我想办法,我怎样都会想办法,我肯定能救你的!”
李叔的话让精神本就摇摇欲坠的[巫终]濒临崩溃,她恶狠狠地掐住这个像父亲一样的男人,癫狂地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嘶吼地喊,“你们他妈的命都是老子救的!你们都是老子的东西!谁允许你们擅自去死的!谁允许你们擅自抛弃我?!这是背叛!老子说你能活你就必须得活!”
李叔惨白的脸色泛起青紫,没有挣扎,反而歉意地笑了,“丫头,虽然…这样做,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很,很自私,但,送我最后一程吧。”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巫终]耳边的幻听越来越严重,尖锐又嘶哑,她头疼得想一枪崩了自己的脑子,疯狂地想让手上掐住的人闭嘴,发了狠似的用力。
李叔说不出话来了,但他的目光包容又歉意,他艰难地做出了几个口型。
[抱歉…听到维尔提起时发现你的生日过了几周,生日礼物,我两天前做好了,但很抱歉…只能现在为你补上……希望,还来得及……]
李叔死了。
[巫终]表情空白空洞又不可置信地松手。
“父亲”残破的尸体掉到地上,背上背着的背包在沙土中发出一点声响。
负担再次减少,幻听和幻觉消失了,精神又开始稳定。
[巫终]砰地一声跪下,眼泪在防护面罩里流得满脸都是,却很茫然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伸手翻找男人背包继续收集物资。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八音盒,就像是那些总有一个芭蕾女孩旋转的八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