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有香菜。
没事了……
程飞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被噎在喉间的浊气。
按程听言的要求，鸡汤的鸡是一整只的。
炖得挺烂，程听言一手握勺子，一手执筷，很快把两只腿和两只翅从鸡身上拆了下来。
程容容觉得程听言有点不对劲，她从前在饭桌上可不是这么积极的人，在家的时候别说先动手分这种大菜了，基本上也就吃吃面前摆着的，远点的都不会起来夹。事出反常必有妖……程容容皮子绷紧了。
一只鸡翅被程听言夹回了她自己的碗里，另一只也被她夹了回去。
一直关注着那盆鸡汤的程容容微微瞪大了眼睛，嗯？只是单纯想吃鸡翅膀吗？
当然……不是。
第三筷子，程听言把一只鸡腿夹给了程容容。
然后，另一只鸡腿也被她夹到了程容容碗里。
程容容看着两人碗里，一人两只鸡翅，一人两只鸡腿，知道了程听言的意思。
“谢谢姐姐……”程容容挂上了甜甜的笑，并且努力隐晦地给程飞英递了个眼神。
既然程听言只是分鸡，没有明说，那他们最好就这么顺着她的意思含糊过去。
可惜，程飞英压根没看程容容。
“倒是会吃。”程飞英倒是没想惹程听言的意思，只是瞥了一眼，本能地低声吐了一句槽。
程容容脑子一嗡，赶紧地想话弥补。
可惜，晚了。
“我，爸爸。”程听言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而后手指向右指向程容容，“她，程容容。”
程容容弱弱出声：“姐姐……”
而听到声音的程听言完全不为所动，只又转了一下手指向程飞英，最后道，“你，我。”
程容容：“……”
程飞英：“……”
只说了九个字，程听言就开始低头吃饭，像是压根没看到旁边两人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
这就是她要做的事情，很不友好。
既然决定了，要让大家看到家里的程飞英，让大家一点点觉得她和程飞英一起生活真的不好。那么，就好好做吧。不能一直躲在小胖兔兔的后面，她要自己来做。
“你，你什么意思？”没有香菜，程飞英的嘴又硬了起来，冷笑道，“你是在说我不给你夹鸡腿鸡翅吃？你自己没手，要吃不会夹？平时烧鸡腿，也没看你多爱吃。怎么，现在拿出来说？”
程听言咬了一口碗里的鸡翅，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觉得自己理亏了？”程飞英刚追问一句，突然觉得腿被踢了一脚，后仰着看了一眼桌下，抬头对程容容没好气道，“你踢我干嘛？你也找事儿？”
程容容：“……”随你去吧！
不顺利了一天的程飞英心里的火越烧越大，啪嗒好大一声，筷子被他拍到了桌上：“你别以为上个节目，做个什么角色互换，你就能颠倒黑白，你……”
“爸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听言放下筷子，抬头，微蹙了眉头不解道，“我只是在演你。你平时什么样子，我就演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也不想知道。你平时不是这样做的吗？”
程飞英气窒。
什么不想知道为什么这样，你明明都知道！
“我吃饱了。”程听言下凳，转身，走人。
那些偏心，那些不被看在眼里的对待，她其实从来没想过要说，连和妈妈都没说过……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才会被那样对待。
事实上，程听言现在依然是那样想的。
所以她……并不想让小胖兔兔过来，看到这样的她，想到家里的她。
不过……这件事，应该可能是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和程飞英一起生活不好的事情吧。那样的话……背对饭桌向程家院门走去的程听言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那样的话……她会说出来的。
把伤口与难堪直接刨出来给别人看，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至少对于六岁的程听言来说，是那样。
一路的紧绷，直到重新踏入卫家的院子，看到不远处躺椅上一下子弹起来的小胖兔兔，程听言才慢慢地松懈了下来。
还好，她不是一个人。
“言言，这么快？吃饱了吗？”卫卯卯冲向了院门。
“饱……”程听言习惯性地想将问题自我消化，可是待她伸手接住炮弹一样的小胖兔兔，软软暖暖的，肉嘟嘟的小脸上是毫无掩饰的，对自己的担心，她就不想撒谎了，“没……”
“我就觉得你吃不饱！我叫的晚饭，都是你爱吃的哦，有排骨和虾虾，还有鸡蛋！我们可以一起吃。”卫卯卯拉着人去桌边，又指了指桌上的盘子，“还有剥了皮的葡萄和去了籽的西瓜。嗯……还有这些，有几块紫菜包饭，蟹柳，甜不辣……这么吃会不会冷，热热吃吗？”
“不用了。”程听言紧紧地抓住了手里的小胖爪爪，“这样就很好了。”
不管吃什么，不管冷热，只要有小胖兔兔，就已经很好了。
两只小宝宝，手拉手站在桌边，同样开心的笑脸，淡淡的温馨在两人之间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