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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回御座,手持朱笔,颇有些无赖地写道:“朕此番微服出巡,赵慎监国,李玉山辅之,顾氏言类同天子。”
  我得出去走走,总归不是留在皇宫,哪怕是汴京,我都片刻也不想再待。
  恰好有人上奏,称凤陵荷花开了,甚是好看,顾行秋便千里迢迢命人移植,我却总觉得没有韵味,便总想着要亲自去看上一眼。
  “陛下,帝君求见。”
  吵闹声戛然而止,阮阳君有些心虚:“不会是被帝君发现了?”
  我却道来的正好:“你们先出去。”
  顾行秋进来时面色却不大好:“陛下放了魏覃?”
  “嗯。”我点头,“你不高兴?”
  兴许是我许久不曾问过他喜怒哀乐,这人明显愣了一愣,再开口时有些慌乱:“......没,没有。”
  “......臣、臣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这人会对陛下不利。”
  我不经意间摸了摸腕上佛珠,道:“如今夏至天热,这东西戴在手上,累赘得很。”
  顾行秋脸色一白,喉咙上下动了动,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臣陛下......”
  他兴许在想,我是否又要丢了那珠子,或是歇斯底里的扯断,让他捡起来穿了一次又一次。
  因为我见他手指不自觉地捏紧,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亦不敢直视我,这段时日,焦虑不安常在他这儿显出来。
  他想要上前一步,却又犹豫着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夏日天热,我一会儿差人多弄着冰来。”
  最终,他低下了头,声音低沉,却有些难过:“魏覃若有异动,臣定会先斩后奏。”
  在那一瞬间的沉默之后,我看他半晌,淡淡开口:“这佛珠太过累赘,我想换一串红绳。”
  他刹时抬眸看我,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显然将我的话误解成了某种深意,声音带着颤抖:“陛下的意思是......”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这似乎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某种臆想,激动得几乎要站立不住,险些跪倒在我脚下,我伸手扶了扶,惋惜道:
  “只是据说今日长生山闭门谢客,倒是可惜了。”
  “未曾!”他矢口否认,“陛下等着臣。”
  顾行秋深深看我一眼,我避开了目光,见他急不可耐地“领命”而去。
  “陛下果真奸滑。” 阮阳君从帘子后头走出来,拍拍胸脯,惊魂未定。
  我睨她一眼:“哦。”
  第70章 来共一帘风
  金銮殿后有一暗道,可通外界, 一块隐秘的石板被我轻轻移开,露出了条向下的狭窄通道。
  我留了一道圣旨,便像往昔逃课那样,轻装上阵,从那尘封已久的秘径中潇潇洒洒地走了。
  火折子的光芒在阴暗的地道中跳跃,我沿着潮湿的石壁缓缓前行,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显得格外空旷。
  这条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顾行秋亦不得知,本是父皇当初深谋远虑,为了防止变故而开掘的要道。如今却成了我离开这皇城的唯一秘境。
  也不是非得做这般行径,只是若堂而皇之,先不说顾行秋留下的人一定会拦我下来,便是那一帮老臣的唾沫星子,也会把我淹死在觐阶上。
  倒不如先斩后奏,总归大胤又不是后继无人。
  “陛下......真的不等阮姑娘了?”宫三在前面开道,忍不住问。
  我奇怪看他:“为何要等?”
  “您不是说......”宫三一脸纠结,“可您不是说三日后才走......”
  “朕骗她的,若不这么说,便走不了了。再说,我若真带她走了,霍闻恐怕得弑君。”
  天下不靠谱的这么一个便也够了,无事一身轻,若是捎上一个阮阳君......罢了,不敢想,无论如何,朕不想。
  “陛下不怕王爷......”他迟疑道。
  “如今天下太平,顾行秋有法子瞒住满朝文武朕手脚的事数月之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是。”
  数月来天子卧病,帝君摄政。许是因着之前放权太过,使得文武百官竟习以为常,倒是李玉山上奏弹劾,还不是抨击顾行秋,而是上书说我懈怠朝政,着实不该。
  我有口难言,憋了这几个月的气,如今也总归能给顾行秋撂下一个烂摊子。
  “可有备好车马?”
  “陛下放心,都准备妥当了。只是陛下此行太过涉险,属下还是担心......”
  “太平盛世,又有何险?”我开口,“良辰好景有几何?及时行乐才好。”
  此行我便只带了宫二宫三,想必顾行秋回来知道自己受了骗,定会暴怒不已。
  仔细想来,我却又如当日强迫他一般,有几分落荒而逃了,只是此行我也心如乱麻。
  昔日他以为我坏到骨子里,弑父杀兄,却又为着遗诏得以察明真相,却又晚了,因我这儿先出了事端。
  我自己造下的孽,倒也自愿承其苦果,若是当年我不那么固执,去求什么置身事外不问权贵,便也不至于最后连身边人都护不好。
  天家尊权,果然易让人丧了心智。
  只是几次三番,顾行秋都无一例外的、每一次都板上钉钉一般,毫不迟疑地站在了皇兄那边。
  我都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来。不过他也对我说过不少好听话,只是此时想来,几分真假倒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