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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挥手示意崔鹏起身,道:“既如此,朕赐你金印紫绶,即日起,你就是我大胤互市商帮的行主。”
  我微微一顿,警告道:“你的一举一动,也都代表着我大胤颜面,切莫让朕失望。”
  崔鹏激动地接过金印紫绶,深深一拜:“谢陛下隆恩!”
  我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此人好色,陛下不怕他不堪大任么?”
  我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道:“听闻此人七十二个女人,有七十三个......都姓顾啊?”
  顾行秋闻言淡淡一笑:“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既然如此,臣也斗胆,向陛下举荐一人。”
  “爱卿但说。”
  “前吏部尚书通敌,位置空缺,臣认为,都给事中仲长卓,可担此重任。”
  “仲长卓?此人有何才能,能胜任吏部尚书一职?” 我故意道。
  “仲长卓大人在吏部任职多年,公正无私,刚正不阿,极具才干。” 顾行秋道。
  我正打算坐着慢慢听来,此时听罢,怪异地看向他,奇道:“这就完了?”
  顾行秋一脸镇定自若:“完了。”
  “你......”我鼓励道,“你不再向朕......多替他谄媚几句?”
  顾行秋蹙眉:“此人确有才能担此重任,又何必多说。”
  “......” 行吧,我有些可惜,却也欣然同意,“允了。”
  “不过......” 我看向他,欲言不言。
  “怎么?”
  “你得陪朕去一趟皇陵。”
  父皇仙逝之后,母妃便如同一朵凋零的兰,默默地守在皇陵,也不见人。
  如今我得偿所愿,近日心里便总生出一股强烈的愿望——得带着他去看看父皇。
  人死不能复生,若是父皇承龙脉护佑,还有一缕魂魄存于世间,如今去能气上一气也是好的。
  来日我事了了,再亲自 杀了萧随,提着他的头去祭祀师父他老人家,这一生便也圆满了。
  便是一个清晨,露水还挂在外头的柳枝上,光透过叶缝洒在微湿的地面上。
  我带着顾行秋穿过宫廷中曲折的回廊,走过了长长石阶,踏过斑驳的青石板,轻衣简行,到了皇陵。
  我们下马步行,自一片广袤山脉远远望去,见群峰耸立,如龙脉蜿蜒。
  山脉之巅,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晨光透过云层,洒在皇陵上,使得整个陵墓显得那么庄严肃穆。
  确实壮阔巍峨。
  只是我死后定然不会葬在这儿。
  陵墓的石阶笔直而陡峭,仿佛直通天际。石阶两旁雕着各种神兽图案,苍松翠柏环绕,绿意盎然。
  阵阵松涛声,仿佛是陵墓中先人的低语。
  那儿有个佛堂,我先带着顾行秋去了佛堂。
  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仿佛一尊静默的画像。
  我轻轻喊了一声:“母妃。”
  她转过身来,我窥到了她脸上流露出的讶然,她微微点头,目光柔和了许多,走过来细细打量着顾行秋。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眼中含着泪光,却只说了一句:“好。”
  顾行秋恭敬地行了一礼:“拜见太后娘娘。”
  他有些紧张,我默默地想。
  咸初十七年,父皇病重。
  那日我进宫,见他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而憔悴,昔日的威严也已然消退。
  皇位之争那时候愈演愈烈,五王夺嫡争的激烈,想必他也有所耳闻。
  不巧那时我因着种种缘由也看上了皇位,临了,便也只能进宫见他一面。
  是时太子乃皇后班华所出,身份尊贵,自幼便受父皇宠爱,又才情出众,本应是皇位的不二之选,奈何皇兄死了。
  那时活着的皇子,也只剩了我和萧烨,还有被我囚起来的萧随。
  德妃谷氏那时因二皇兄死了的缘故,恨极了父皇,便联合母家想逼宫夺位,亦被我囚了起来,连带着萧烨也不战而败。
  那日我去见父皇的时候,自然也向他禀报了这一消息。
  父皇混浊的眸子动了动,也只是努力张口,说了句:“谷霓思......好,好极了,好极了......”
  他又看向我:“珏儿啊,你看,如今,你可算是前路坦途了......咳咳咳......”
  昏黄的烛光摇曳,父皇如同泛黄的旧纸,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着,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
  他的嘴唇干裂,微微张开,似乎在低声在唤着什么,我凑过头仔细听,他在说:“能不能......能不能让朕......再见一面你母妃......”
  他的胸口起伏不定,每一次起落都在昭示着生命的流逝。
  宫殿内一时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喘息声和偶尔传来的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我沉思半晌,还是道:“母妃早就前往皇陵了。”
  父皇的手猛地揪住身下的被子,口齿不清的呜咽起来。
  “您曾说,此生挚爱唯有苏沂一人,来日必娶她为后,却也为着辖制,娶了皇后,立了薛氏女薛窦滢为贵妃,数年后又封谷霓思为德妃,出宫一趟,又带来一个番邦公主郁书云,册为淑妃,后来又有了娴妃......”
  我一一数着,干脆坐到了他的榻边,认真道:“可惜林婕妤焚火自尽了,否则......您说不定也会纳义妹为妃。”
  父皇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满目迷茫和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