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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天色已晚,我行至一处无人的地界,宫三悄无声息地冒出来,站在一旁低声道:“公子,这薛奇正虽然武功平平,但轻功确有独到之处。”
  我轻轻点头,又听宫三道“主子,属下先送您去歇着吧?”
  我倒是不急“跟了我们一路,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个,我不去会会,不是可惜了?”
  “可是主子不能不顾自身安危......”
  我抬手止住宫三的话头,抬步出了巷子:“来都来了。”
  夜色彻底黑了下来。
  大胤自父皇时起,包括前朝都有宵禁,此刻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了。
  我又婉拒了一家店主人,继续朝前走着。
  其实少时我是最怕走夜路的,只是怕的多了,也倒是习惯了,如今也不觉得周遭瘆人。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苍老又翻新的建筑在夜色下仿佛张牙舞爪的厉鬼,隐隐约约亮着几户人家门前的灯笼。
  青石板铺成的小巷映照着阴冷的暮色,折射出一两抹月光来。
  耳边突然传来了微弱的哭泣声,从不远处的一条阴暗巷子背后飘来,显得格外凄凉。
  我从善如流地靠近。
  女孩的哭声显得更加清晰,又走近了些,我才看清她正躲在角落里,身体颤抖着,似乎在哭。
  远处门庭前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她的身影,约莫五六岁的光景,蜷缩成一团,双臂环抱着膝盖,肩膀一抽一噎的哭泣着。
  我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摸了一把她乱糟糟的头发:“下次找个不那么瘆人的地方。”
  那女孩身体一僵,随即抬起泪眼看着我,眼中满是惶恐与无助,试图惊惧往墙角更深处退缩,却因为没有力气的缘故没有成功。
  “别怕。”我从怀里掏出一张饼子递给她,那女孩怯生生接过,却没有吃。
  “你叫什么?怎的一个人在这儿?”
  女孩犹豫了一下,终于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叫颖儿。我和娘亲走散了,我不知道回家的路。”
  颖儿——
  这个名字如同一把带血的刃,瞬间刺痛我四肢百骸,直插肺腑。
  我猛地抬头,定睛看向眼前的女孩,这才突然发觉她眼神里透出的恐惧和无助是那么熟悉。
  “......殿下,您又不看功课。”昔日颖儿死前,常嗔怪我玩物丧志,还说别人家的皇子都在夺嫡争宠了,只有她家的殿下还在无所事事带着他们游山玩水。
  只是这姑娘死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泣血的哀求,她说,殿下,快走吧,离开这皇家,去无垠的草原赛马,或去富庶的江南煮茶,总之别在这儿......
  别在这个活死人墓里,葬了一生。
  “颖儿。”我柔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梗塞,“颖儿,告诉我,你和你娘亲怎么走散的,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女孩这时终于小口啃着饼子,似乎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眼里也不再那么惊慌,但仍然流露出深深的怯意:“是...是今日晨间,在南门市场那边,人好多,我和娘亲就挤散了。”
  我心中明了,站起身,冲着她伸出手:“来,我带你回家。”
  女孩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手放在我的手心里。
  她的小手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像寻常人家的兄长一般,带着她回家。
  走过暗处,借着明亮的月光,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五官竟有几分酷似曾经的颖儿。
  我们一起穿过白日里还熙熙攘攘的街巷。周围的灯火逐渐稀疏,人烟屋舍也越来越少,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变化,一言不发。
  倒是颖儿时常与我搭话,软绵绵的腔调里尽是遮掩不住的害怕。
  最后她终于带着我穿越一片野林子,来到一座山坡上,借着月光,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废弃的庙堂。
  颖儿一路埋着头只顾走,手在我掌心里微微颤抖。
  只是这里荒凉寂静,怎么看都不是她嘴里所说的家。
  就在这时,颖儿突然拉紧了我的手,急促地说:“哥哥我们走错了,快跑!”
  她的话音刚落,庙堂的阴影中突然窜出几个黑衣人,寒光借着月色晃了眼——他们手里有刀!
  此时正急速地、悄无声息地朝着我们靠近。
  我紧紧握住颖儿的手,心中一凛,立刻转身往回跑。
  颖儿似乎对这一带颇为熟悉,尽管害怕,却还能记得哪些路可以通行。
  追赶之声愈发接近,却不闻人声,只有急速踏过落叶的沙沙作响,仿若一场无声的博弈。
  前方突然有了动静,似乎有三两黑影绕了路,堵在了前头,两面夹击。
  来不及了。
  我心下一沉,牵着颖儿,逐渐慢下了脚步。
  “你说你的头绳掉在这儿了?” 我缓缓蹲下,假装在地上找着什么,颖儿周身细细地发着抖。
  那群黑衣人瞬间停了下来,藏在暗处不动了。
  “看,这是什么?”我轻声问道,一边拿起一条红色的丝带在她眼前晃了晃。
  颖儿抬眸看我,神色惶然又无助,瞳孔在这一瞬间格外扩大,眸子里泪花打转,正克制着不让晶莹掉下来。
  她的双唇微微颤抖,努力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害怕,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