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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指缝间他努力想要留住的一点儿尘埃,都被黑色的雨水冲刷殆尽。胸口袭来剧烈的绞痛,他低头看去,一丝丝漆黑的纹路正从心脏处蔓延开来——正如他曾隐约感受到的一般,那个黑暗的他与冰封千年的诅咒从未彻底消失,只是静静潜藏着等待着苏醒的时机。
  在他与刻托重逢后,即便数度与暗潮交战,他也没有感到这诅咒有一丁点发作的迹象,满以为它已经是一只被牢牢锁在笼中的困兽,再也无法伸出爪牙。
  刻或许,它其实就是以他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为养料,一旦获得浇筑,便破土而出,疯狂滋长,就像他在旧日所经历的一样。他咬紧牙关,蹼爪刺进心口。
  一片巨大的黑影犹如乌云般从漩涡中心浮现,露出那闪闪发光的银灰色眼眸,远古邪神凝视着他:“别挣扎了,成为我们的奴仆,塞琉古斯,蓬托斯之矛已认你为主,去毁灭海王星,将整个人鱼族献祭给我们吧,作为交换,我或许可以令刻托死而复生。”
  “我不相信你。他也绝不会……想要……看见,那样的我。”在黑色的纹路爬上脸颊时,塞琉古斯狠狠一咬牙,蹼爪紧缩,生命核心在掌心骤然爆裂!
  炽烈的光芒在胸前炸开,迸射出万丈金光,被膨胀坍塌的太阳在熄灭成白矮星前最后绽放的光亮,耀眼到无所能及,在黑暗中撕裂开了一片巨大的破口。
  无数在海水中挣扎的人类被染得赤红的海浪与扩散开来的光亮中被冲向高空,被飞翔的人鱼们纷纷拥住。
  透过渐渐模糊的视线看向上方被金色光芒冲出了一片缺口的黑暗天穹,胸腔碎裂的人鱼笑了起来。
  陪你一起赴死,不成为毁灭的祸源……虽然来不及做更多事了,可我应该,没有令你再次失望。
  这样来见你,你也不会再逃了,对吗?
  他这样想着,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一颗金色的彗星从天而降。
  炽烈的金光顷刻覆盖视域,将他包裹其中,身躯被温柔地托抱起来,一个空灵而威严的声音响彻脑海。
  “你想要毁灭自己吗,塞琉古斯?可你天生携带着我的力量,已成为了秩序的化身,你是不死之身。”
  “athena?我请求你,救救刻托!”
  “我确定,他已经不在了,塞琉古斯,否则蓬托斯之矛不会认你为主。身为永生的王者,你必须放下你的执念,否则即便你摧毁了自己的生命核心,等它恢复之时,潜藏你生命核心里的诅咒与控制它的邪恶存在将永远纠缠你,直至你被吞噬,再次堕入黑暗为止。”
  “执念?”
  “厄瑞波斯的祝福水母憎恨着一切渴望创世人鱼的存在,它窥透了你的执念,便祝福你能获得创世人鱼的爱……当你得不到爱的回应,这祝福就变成了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最黑暗的倒影。而现在刻托不在了……”
  塞琉古斯闭上眼,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请封存我的记忆吧,athena。你能做到这一点,是不是?放下对他的执念……我永远也做不到。而我,不想再成为那样的怪物,毁掉这个他所爱的,想要守护的世界。请你……让我忘记他,成为他。”
  “我满足你,塞琉古斯。”
  “答应我,athena……如果有一天,如果有有可能,我能与他重逢,请你把我和他的记忆还给我。”
  从塞琉古斯的记忆中脱离的一刻,泪水汹涌而出,刻托大哭着紧紧拥住了身上的后裔:“塞琉古斯……对不起,我来了,我来晚了。”
  塞琉古斯在这呼唤中睁开眼,眼底血丝密布,头痛欲裂,仿佛有一只被久缚的困兽在脑袋里冲撞。
  “啊——”他嘶吼起来,用头狠狠砸击着地面。刻托惊慌地护住塞琉古斯的头,感到他抽搐了一会,身躯软了下来,冥河水母从他的后颈滚落下来,伞帽上布满了金色的纹路,像是被灼烧得龟裂了一般。
  “hades,你怎么了?”
  “他的神经中……有一道禁制……将我传输过去的记忆锁住了……那道禁制很强大,我突破不了……”
  athena施加的禁制吗?
  塞琉古斯会怎么样?
  感到紧拥的身躯剧烈抽搐着,刻托后悔到了极点,是他太天真了,也太自以为是了,妄想通过冥河水母入侵神经就能抵抗秩序水母的力量,他大错特错。
  炽热的液体沿蹼爪淌下来,刻托垂眸看去,赤色的鲜血从塞琉古斯的耳眼里流了出来,就像他当年被精神水母折磨时那样,心疼得快要裂开,他颤抖地将蹼爪放到心口,却明白即便他把这刚刚获得的一点核心之力传输给塞琉古斯也无济于事,与那至高无上的古老威严的存在相比,他的力量实在太渺小。
  “陛下?”外面突然传来涅柔斯的声音。
  “陛下?”没有得到回应,涅柔斯的语调沉下来,卡戎劝阻的声音响起,“别担心,涅柔斯,那个小奴隶说他能够研制抵御暗潮的药剂,陛下正询问他呢。”
  “已经半个晚上了,你就不担心那个家伙对陛下不利吗?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卡戎!”
  “等等!”
  “嘭”地一声,载具的舱门被什么砸了开来。一把将冥河水母藏到背鳍下,刻托便看见红尾人鱼阴沉着脸闯了进来,看见双耳流血昏迷在他怀里的塞琉古斯,他当即变了脸色,拔出了腰间的火晶石剑:“你对陛下做了什么!?卡戎,这是你的失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