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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精神奕奕活蹦乱跳,一看就是在精心呵护下长大的。是刻托的新后裔,他的……孢弟们吗?
  想起塞琉古斯那软硬兼施的态度,刻托一阵头痛:“我当然知道。”他绝不可能和塞琉古斯回去成为他的配偶,成为他违背秩序和传统禁忌的理由,成为人鱼历史上遗臭万年的耻辱……成为他害死自己的祸源。
  “孢父!抱抱!”
  “不许,带走孢父!”
  仿佛从这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什么,人鱼幼仔们都不安起来,顺着他的尾巴游上来,往他怀里钻。黑尾的继承者率先占领了他的怀抱,残疾的白尾则从后拱进他的腋窝里,另一只紫尾也不甘落后的钻入他的背鳍下,数只小蹼爪互相抓挠,争夺自己的地盘。
  “好了,别闹了!”发辫被扯得稀乱,刻托头更大了,一把按住围着他团团转的小仔们,哄慰道,“乖,孢父不会离开你们,不离开亚特兰蒂斯。”
  “他们真的太黏你了。”亚蒙叹了口气,试图帮他把扒在身上的幼仔们拔下来,可拔下一条另一条又缠了上去,忙得他满头大汗,“你打算怎么办,王?”
  “我想想该怎么办。”刻托安抚着浑身上下躁动不安的的小仔们,“先封闭通道吧。”
  那小子现在恐怕是头脑正发热,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先让他自己冷静几天,他再去劝他。
  ——封闭通道?
  不离开他们……不离开亚特兰蒂斯?
  ……多可笑啊,他那么轻易的相信了他,给他时间,给他余地,却换回了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
  塞琉古斯定定地盯着监视水母,嘴角越咧越大,止不住地疯笑起来,犬齿森森,肩膀抖动。
  ——他熬了三十七年,盼了三十七年……独自在黑暗与鲜血里挣扎了这么久,在死亡的边缘才找到刻托的下落,来到他的面前。却发现他在另一个星球,有了新的后裔,精心养大,享受着他们的陪伴……
  还要为了他们,又一次放弃他?
  公平吗?
  公平吗?
  脊骨深处突然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异物在脊椎处扭动着,挣扎着,令他难受得拱起了脊背,视线忽明忽暗,星核深处见到的那双灰白眼睛在眼前晃动,令他同时感到头痛欲裂,神经像被什么啃噬撕扯。
  “王!”卡戎一惊,扶住他弯曲的身躯,“你怎么了?”
  塞琉古斯疼得全身发抖,汗液顺着漆黑的卷发淌下来,一头栽下了金字塔。人鱼士兵们围上来,扶住了滚下来的星王,却看见了他盯住蓝洞的双眸,那双眼睛的色泽变得更深更暗了,像被乌云遮蔽的湖沼。
  “全军听令……进攻亚特兰蒂斯。”
  ***
  “王,不好了!通道还来不及封闭,那帮侵略者就闯进来了,把看守通道入口的守卫们都擒住了!”
  “保护好幼仔们!”刻托心头一凛,将扒在身上的幼仔都扔回母巢,带着守巢的人鱼士兵朝这片海底深谷外游去。亚蒙安抚着受惊的幼仔们,紧张地目送着王者的背影,却看见他还没游出谷口就退了回来。
  数百条生着小鳍翅的颀长身影呈扇贝阵形包围了谷口,持着蕴藏着火焰能量的晶石制造的兵器,侵入了他们的家园。而这帮侵略者的带领者,正是他们的王在三十年前不惜损耗大部分生命核心力量挽救的后裔——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忘恩负义的家伙?
  亚蒙气愤地张开鳍翅,将瑟瑟发抖的幼仔们护在了翅后。
  “你要干什么……塞琉古斯?我说了让你等我!”刻托盯着逼近过来的金尾后裔。他不想把他看成外敌,但他阴鸷的神情与周围的阵仗已经明白昭示着——他来意不善。腕间的蓬托斯之矛也因警觉而扭动起来,他压制着它,不想用它对着塞琉古斯,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尖锐的哭叫!他回过头,便看见不远处,几条被由他选中的强壮人鱼侍卫们孵化出来的幼仔不知怎么从他们的母巢内出来了,在珊瑚丛间四下逃窜,被闯进母巢区的数条海王星士兵们围捕着,一下子都慌不择路地撞入了他们拉开的猎网中。
  亚蒙和人鱼祭司们捍卫着中心属于他的母巢,他幼小的后裔们都缩在亚蒙的背鳍后,或恐惧或愤怒地看着四周包围了他们的海王星士兵们。
  “你到底要干什么……”刻托的心脏揪紧,握紧了蓬托斯之矛,回过头,将蔓延伸长的矛尖颤抖地对准后裔的胸膛,“滚出去,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塞琉古斯抬眸观摩着架构在这深谷上方的宫殿:“你建造的新家园可真壮观啊……”他的目光又下移,穿过他,投向他的身后,唇角微微咧开了,“你的新后裔……也都很可爱。”
  他知道了?刻托一惊,旋即因他隐隐透着嗜血意味的眼神而一阵悚然:“塞琉古斯……”
  “你说要我等你……可我等得到吗?我等了三十七年,可最后等到了什么呢?我等到了……我的孢弟们。”失笑出声来,塞琉古斯握住抵在胸口的矛尖,蹼爪摩挲着矛身,突然把他拽近,俯视着那双凌厉大睁的浅眸,从矛柄缓缓抚上他的长辫,沿路抚至后颈,掐紧了,他低声耳语,“多蠢啊,我竟然会相信你。”
  相信你如我爱你一般爱我。
  “我……”刻托仰视着他,心痛到无法呼吸,被他一把锁紧了身躯,听见他低沉下令,“把这里所有的幼仔都抓起来,一条也不许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