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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今夜,这里一片死寂。
  梅杜沙不敢多看那些蜷坐在角落里的面孔,放下一袋装满吃食和钱币的包裹,匆匆转身。
  “啪”地一声,一团污泥砸在头上,顺着银白的发丝淌了下来。
  “梅杜沙,你以为你遮着脸,我们就认不出你了吗?”一个压抑着怒火的青年声音在背后蓦地响起。
  梅杜沙擦了擦脸上的污泥,踏出船舱,却被一只手猛地拽住,另一只手试图拽下他的兜帽,被他一挥手挡开。
  “啪”地一声,褐色头发的青年踉跄几步。他勉强支住自己骨瘦嶙峋的病体,仇恨地瞪着他,眼底发红:“回来做什么,装什么好人?赎罪?你靠这张脸献媚离开敢死队抛弃我们以后,萨珊和我写了那么多信给你,你一封也没有回过,一次也没有来见我们。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你还记得吗?上一次出征的时候,萨珊还生着病,可他就是为了能见你一面,强撑着上了军舰。他没有回来,你又知道吗?”
  梅杜沙拉紧兜帽,侧过脸,冰茶色眼眸藏在帽檐的阴影里,晦暗不清地看了曾经最好的……甚至为了救他将身体的一部分给了他的伙伴一眼,迈开脚步。
  一个东西重重砸在背上,食物和钱币洒了一地,希礼尔颤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不要你肮脏的施舍。你要是真的想赎罪,就给我一份清闲的工作,我还有一家人要养活。我要去港口的哨站。听说了,你有爵位,又升了军衔,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动动指头就能办到,梅杜沙子爵。”
  梅杜沙脚步顿了顿,缓缓点了一下头,然后迅速走远了[增补]。
  “他会答应吗,希礼尔?尽管,我们有足够的军火和内应,但没有他这颗关键棋子,这个计划恐怕很难进行……要知道,我们要劫的可是帝国医学院的研究船,那差不多是整个帝国防守最森严的地方之一。”
  “一定会。否则,那个家伙不会出现在这儿。”年轻的反叛军领袖深深锁着那孤独的消失在夜雾间的身影,“不论成不成功,我们的家人们……都不能白死。”
  ——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梅杜沙换好防护服,看向窗外不远处港口的哨站,眼前还徘徊着希礼尔的眼神。
  这或许,是他唯一能为他和他的家人做的。
  回到桌前,他不由蹙了蹙眉。
  原本样本架里这段时间他保存的样本与监测报告都已被取走,显示屏上留下了显然是氯川交待的指令。
  “经检测,血液与唾液样本均活性维持时间不超过24小时,无法用于研制疫苗,请取到活性能够持续48小时以上的样本,否则考核将无法通过。”
  梅杜沙蹙起了眉。
  这段时间他已经发现了这点——无论是血液样本,还是唾液样本,一旦离开人鱼本体,里面修复细胞的活性持续时间最多持续半个小时。而他没有进入医学院核心组,手上没有可用的病菌样本,压根无法测试这些样本是否能和当年那个被他父母保存着的人鱼孢子一样有效对抗暗物质核病菌,但就这些样本里修复细胞的活性时间长短而言,多半不如前者。或许……
  或许,只有人鱼孢子才能够达到那种活性?
  他垂下眼皮,下意识地望向了玻璃之外。
  第32章 人鱼孢子
  浅池里空荡荡的,塞琉古斯不在他惯常待的地方睡觉,却一反常态的伏在不远处的礁石上休憩,让他甚至都有点儿不习惯。想起昨夜离开前塞琉古斯的举动,他琢磨了一下,这是因为被他拒绝一起睡的要求所以赌气了?
  为了人鱼孢子,他必须好好哄一哄他了。
  无声地走过玻璃栈桥,他来到塞琉古斯身边。年少的人鱼似乎睡得很沉,静静伏在礁石上,金色鱼尾盘踞在石底一动不动,没有察觉他的到来,他漆黑浓长的睫毛轻微颤抖着,眼珠在眼皮下来回滚动,似乎在做梦。
  人鱼会做什么梦呢?
  梅杜沙端详着塞琉古斯,这段时间来对他与日俱增的好奇心又变浓了一分。他不是个喜欢探究无关紧要的事情的人,那样只是在为他要走的路上徒增阻碍,但塞琉古斯不一样,他真的……很想剖开他,看看他的脑子,不仅仅出于掌控欲。
  “ke…to…”
  一声低低的梦呓传来,梅杜沙眯起眼。他发现塞琉古斯的眉毛皱了起来,神情有些挣扎,似乎被难以名状的痛苦擭住无法逃脱。
  “ca…ha!”
  或许是人鱼的语言,梅杜沙无法理解,却能清晰的辨出塞琉古斯愈发强烈的痛楚。那张埃及神明般的俊美面庞此刻是破碎的,与他趴在他身上哭泣的模样迥然不同,那种悲伤如此深刻,像刀刃刺入心口渗出的血,令他单是作为旁观者,就感到了一阵心悸。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抚了一下塞琉古斯的眉心,一瞬手腕猛地被蹼爪抓住。
  长长的黑睫抬起,露出湿润的绿瞳。
  塞琉古斯注视着他,眼神似乎有些恍惚。
  “塞琉古斯,你做噩梦了吗?”他半跪下来,拨开他额角一缕潮湿的黑发。塞琉古斯眼皮抖了一下,扩大的瞳孔缓缓缩小,攥着他的手腕却没有放开,依旧抓得很紧,掌心的温度由触碰他时的正常温度升高了一点。
  “你梦见了什么?好像很害怕?”梅杜沙轻声询问,哗啦一声,塞琉古斯身躯探出水面,抱住了他的膝盖。[对视角进行了调整,原文是塞琉古斯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