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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行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算了算考试的日子,想着他应该回去看看书。但他目光触上时鸣那张脸时,总说不出一点拒绝的话,只道: “你若是想去,我便和你一起去。”
  游船绕着护城河转一圈,目的也就是看看城里的景致,放松一下身心。
  本来很好,但时鸣看不见。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船的颠簸,只有周围吵吵闹闹的人声。
  即使放烟火,时鸣能感知到的烟火,也仅仅只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而不是落在眼底的绚烂的、转瞬即逝的美丽。
  江行不知道为什么时鸣要来。但既然她想,他便陪着。游船上人声鼎沸,时鸣本就喜静,江行担心她不舒服,加上夜晚的风裹挟着阵阵凉意;江行怕她受风,便问: “还好吗?要不要去船舱里歇一歇?”
  时鸣摇摇头,道: “我还好。这里很热闹。”
  一束烟花在他们耳边炸开,是带着孩子上船玩耍的家长给孩子放的烟花。
  那孩子拍手叫好,兴奋得又叫又跳。时鸣似有所感,转头对江行道: “烟花是什么样的?”
  江行想了想,答: “烟花从中心散开,是彩色的。嗯……形状大概像毽子,不过比毽子好看多了,飞到天上,有时候尾端会炸开,很好看。”
  时鸣笑了,那笑容晃得江行有些失神。
  江行听见她道: “我小时候好像见过,但是我不记得了。不过,过去这么长时间,烟花做得应该更好看了。”
  江行心中酸楚,心说果然如此。
  时鸣果然是后天致盲的。但,为什么呢?好好的小姑娘,连门都很少出,为什么会遭了这样的罪呢?
  旁边的烟花放完了,那孩子应该很少出来玩,兴奋得到处乱跑。一时不注意,那孩子竟撞到了时鸣腿上。
  孩子的家长连忙扶起摔了个屁股蹲的小家伙,对他二人连连道歉,继而走远了。
  江行有点担心,又问: “真的不需要去里面歇一下吗?”
  时鸣被撞了这么一遭,却没有生气,道: “真活泼的孩子。好啦,既然你一直问我要不要休息,那我就去休息一下吧。”
  江行于是牵着她往船舱里走。
  他这几年刻了不少章,加上读书,他手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茧,摸着有些硬。
  时鸣养尊处优,手很光滑,也很细很软,每次江行都想悄悄捏一把,可惜太唐突,他也不敢。
  江行不是第一次牵她的手,往常带着她走路时也牵着。
  可是只有这次,江行突然自惭形秽了起来。走神的这一瞬间里,他不自觉迈过了门槛,只可惜没有及时提醒时鸣。
  时鸣惊呼一声,脚下一崴,要往前面摔。江行一下子反应过来,及时伸手接住她,才不至于让她摔到地上。
  江行好容易扶正了时鸣,急急忙忙道: “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哎,我刚刚走神了,抱歉。”
  时鸣站在门槛外,脚下不动,只道: “我的脚走不了了。”
  江行觉得自己这回真是闯下了塌天大祸。他背过身去,将时鸣的手放在他肩膀上,道: “我背你进去。”
  时鸣没有拒绝,任由他背着自己到了船舱里。江行给他寻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在检查她的脚时却有点迟疑。
  一开始时鸣找他订章,他只把时鸣当客人来看。但后面两家住得近,时常来往,阿摇和时鸣关系也愈发亲近,江行心里早就把时鸣当成自家亲妹妹一样。
  就连阿摇也非常仗义地同时鸣说过, “我哥哥就是你哥哥”。时鸣当时是什么反应?江行有些不记得了,反正最终还是没有叫哥哥。
  但当成亲妹妹,和真的亲妹妹,不是一回事。倘若今天崴了脚的是阿摇,他可以毫不顾忌地扒了她的鞋子看看伤势如何。但今天崴了脚的不是阿摇,是阿鸣。
  即使江行不愿意承认,但阿摇和阿鸣就是不一样的。梁朝风气虽然开放,但究竟不比穿越之前,女孩子可以随意露出脚。
  说到底,在梁朝,女孩子露出脚给外男看,依旧被认作是不雅的行为,甚至是唐突。
  江行百般纠结,决定把这个问题抛给时鸣,道: “你的脚崴了。你打算……”
  时鸣打断他,表情似有不解: “那你帮我把鞋子脱了吧,我看不见。”
  江行: “?”
  不是,这么干脆吗……
  他选择避而不谈,道: “我去给你找药油。”
  江行逃也似的跑去找药油了。
  大小姐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行甚至怀疑自己才是那个封建得不行的古代人。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就算年纪……算了,时鸣年纪小不懂事,乱说话也正常。
  他可不能不懂事。虽然船舱里只有他们两人,根本没人会看见,也没人会知道;但是梨虽无主,他心有主,他不能仗着没人看见就肆意妄为,那样不对。
  游船较大,又有很多人,船上自然配了几个大夫,准备了一些药。他急匆匆拿了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油,折返回去。
  走的时候心急如焚,现在脑子冷静下来,江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时鸣一个人在船舱里,眼睛看不见,脚也走不动,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江行一颗心越来越沉,脚下走得更急了,恨不得活生生长出翅膀,直接飞到船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