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妇人放下了茶盏。
瓷器和木桌接触发出一声轻响,太后开口了。
她面容温婉,只有些许的细纹看得出她的年纪,却也显得祥和。
“赋儿和你是从小的玩伴,哀家也算知道你。”
“你是个安分的,只是运气不太好,乖乖地去了,也算是有个体面。”
“不然就算是垂死挣扎也逃不过的,白白给我添了麻烦,还会落到更不堪的下场,何必呢?”
太后语气和缓,几句话就定下了简岱的结局。
简岱也如太后所说的,神情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结局,还能恭敬地行礼谢恩。
太后很满意,面色也带上了几分笑意,只是这笑意立马被站在门外的通禀打散。
“娘娘,太子来了,想进寿康宫来。”
太后眼里有了几分恼色,对着这个做错选择的太子。
她知道太子来此多半就是为了眼前的简岱。
但她没打算放秦赋进来,而是直接给秋姑姑使了个眼色。
“让太子见见你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秋姑姑接到了太后的眼神,快步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托盘,上面有一杯清酒。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酒只是看着清澈透明。
简岱心情也因着秦赋的到来变得复杂。有些高兴源于太子原来心里还是有他的。
但又变成叹息,可惜在其位谋其事,太后不可能放弃太子,也不可能放过他。
殿下前来,也只是徒惹麻烦罢了。
但秦赋的动作比太后想得要快,决心也比简岱想得更坚定。
“给皇祖母请安!”
是秦赋的声音。
秦赋知道自己不可能等着太后把简岱放出来,所以直接直接闯进了宫里。他是太子,宫人除了劝说,并不能阻止秦赋。
他绕过主殿和宫门中间挡着的屏风,几步走入殿内,跪在了简岱旁边。
简岱偷偷瞧着秦赋。
因着礼数,秦赋其实跪在简岱略前面的,简岱只能看见秦赋的侧脸。
殿下还是殿下,但又好像不一样了。
秋姑姑停下了动作,简岱当然没什么,但太子面前,这事也就不好办了。
就是牵扯到了太子,娘娘才做了这样一番样子,现在太子来了,自然是不好继续的。
太后也知道,至少是今天,恐怕是解决不了简岱的,她看着秋姑姑退回一旁。
虽是如此,却难掩烦闷。
太后按了按额头:“哀家可算不上安。”
“太子前来何事啊?”
秦赋自然不会说是救人:“孙儿听说祖母宣了简侍读,怕他冲撞了祖母,特来看看。”
“是吗?”
太后眼神扫过秦赋,秦赋面上毫无心虚,又转到了殿外的宫人身上。
“太子来看望皇祖母就是这么来看望的。我记得宫门我下令关上了,太子怎么进来的。”
回答太后的是宫人齐齐跪下的磕头求饶声:
“娘娘,奴婢们实在是不敢也拦不住太子殿下啊。”
“皇祖母,是我的错,我不该闯进来的,我也是担心祖母。”
秦赋沉得住气,太后却忍不住了,脸上也显出了几分怒气。
太后修身养性很多年了,实在没想到自己一手选中的储君能做出这样的事。
先是和侍读不清不楚,现在更是为了一个侍读闯入寿康宫,她还是没教好。
“你是在担心哀家吗?”
“是谁教你这样行事的?!”
太后又转了语气:“太子这样难免会让哀家怀疑你啊?”
“怀疑你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太子,简侍读实在得哀家眼缘,不如就留在寿康宫,就当陪陪我这个老人家了。”
“太子也再拜几位大儒,认真学学怎么当好这个储君。”
太后一番威逼利诱,可谓是费尽苦心,但现在在殿内的是秦赋。
先不说简岱一个侍读怎么留在寿康宫,就以太后的意思,留下来自然也就回不去了,说不定哪天就“病死”了。
秦赋不能放任不管,他只好当一回“情种”了。爱美人不爱江山,否则简岱岱不回去,就算带回去了也后患无穷。
让太后放弃他有点难,但还是有机会的。
当一个下有大臣、上有太后的太子,今后还要背负着许多责任和麻烦继承皇位。
实在是不适合要做任务的他。
“皇祖母,简岱是我的侍读,不好待在寿康宫的。”
“太子的意思,是不肯放手了?”
“这样的话,哀家都快要相信外头那些流言了。”
太后的话似有深意。
“那些谣言……不完全为虚。”
秦赋的话才出口惊得简岱直愣愣地看着他。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他的预料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太子!”
太后既是在质问,也是在强调。
一国太子有龙阳之好,特别是对于秦赋这样被他人扶持起来的太子,是极为严重的影响,甚至可以影响到储君之位。
太后在愤怒,今天的太子已经够荒唐了。
或者说自从简岱开始,秦赋这个太子越来越让她失望,现在更是一副执迷不悟、冥顽不灵的样子。
这让太后怎么不生气,这关乎着江山社稷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