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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低着头,他们都不是狠心肠的。看到瘦小的孩子跪趴在鹅卵石上,心里也都不好受。
  更何况小孩还跪了这许久,小娃娃身子骨本来就弱,更别说这孩子还整日吃不好穿不好,身上也有许多的伤。
  如今夜露深重,在外头跪了一天一夜,身子怕是早就吃不消了。
  东家竟还在醒来后直接跑来找小东家……
  以往云怀瑾找云初,只有一件事,打他。这是庄子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眼下云怀瑾的动作,在梅兰竹菊和纸砚的眼中,现在的云怀瑾就是病都没好,睁眼第一时间衣服鞋子都来不急穿,满脑子就想着揍云初。
  三人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心都揪起来,想着小东家这次怕是撑不住。
  可即便担忧,三人也闭紧嘴巴不敢劝一句。
  越劝东家动手就会越狠,且他们还是被买来的奴隶,连庄子上的长工都不如。
  东家要打杀他们,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长工再苦再累,好歹是不能随意打杀的。
  这样想着,三人就更不敢抬头了。就连平日里咋咋呼呼的纸砚,每次遇到云怀瑾打云初,也都是缩着脑袋,安静的不行。
  丫鬟和小厮在不远处排排站,云怀瑾蹲在云初的面前,盯着云初身上的破破烂烂,连勉强都无法称之为衣服的破布。还有那破布漏洞下露出来的,触目惊心的伤疤。
  有新有旧,新旧交叠。
  云怀瑾倒吸一口凉气,读者骂得对,原身真的是畜牲。
  “云初?”
  云怀瑾被那些伤痕惊到,一时间都不敢碰小孩,就怕他碰到小孩的伤口让孩子疼。
  他试着喊了一声小孩,结果对方没动。
  记忆里,云初对“云怀瑾”的声音是很敏感的。云怀瑾心头一跳,他也顾不得会不会弄疼了人,直接抬手,动作轻柔的扶着云初瘦弱的肩膀。
  云初依旧跪着,上半身靠在云怀瑾的臂弯,双目紧闭,瘦巴巴的脸一团红意,额角鼻尖冒出冷汗。
  云怀瑾心道不妙,伸手试了一下云初的脑袋,干燥的掌心被沾染汗意,烫的惊人。
  发烧了!
  “来人!去找大夫!”
  云怀瑾下意识的把云初抱起来,没想到惹得云初痛哼出声。云怀瑾往下看去,云初的膝盖被血染红了。
  因为突然移动,反而会很痛。
  他动作又更小心,把小孩打横抱在怀中。心里已经不知道该骂原身什么好了,只能抱着云初往回跑。
  听到云怀瑾那一声喊后,梅兰竹菊还有纸砚是愣住的。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他抱着云初起来,那更是惊的眼珠子都瞪老大。
  梅兰年岁大些,有十四了,没被卖之前在家中照顾弟妹很有经验。她一看就知道小东家是发热了,这要是不及时看,人要么烧傻了,要么就越发严重,拖死了。
  她家中最小的妹妹就是因发热拖死的,梅兰压下心中所有的惊讶,提着裙子就跑去找大夫。
  竹菊和纸砚还愣在原地,被梅兰喊了一声,“你们先去烧热水。”
  二人听到梅兰的声音,连连点头,也顾不得惊讶。
  想来是小东家这次真的要不好了,东家才会这样着急,还亲自抱着人。
  云怀瑾说是抱着人,不如说是抱着一只小猫崽。这孩子真的太瘦,太轻了。
  哪怕是昏迷着,也是蜷缩起来,窝在他怀里缩一团。这是极度不安与防御的姿势。
  云怀瑾脚下速度加快,呼哧拉喘的把人抱回原身的屋里,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小孩的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双臂交叠抱着自己,腿弯屈膝,整个人像个团成团的小刺猬。只是他没有真的能保护自己的刺。
  大夫来的很快,梅兰因一时情急忘了说是云初发热。大夫以为是云怀瑾又发热了,提着药箱自奔主屋。
  跟在后面的梅兰瞧着人冲进主屋,知道大夫误会了,想喊一声把人叫住。却发现不远处廊下那如同狗窝一般的地方,没有云初的身影。
  难道小东家真被东家抱回屋里了?
  梅兰硬着头皮跟进去,绕过屏风还真看到了瘦巴巴脏兮兮的小人,蜷缩在床榻上。
  浅色的寝具被蹭上了脏污,黑乎乎的还带着血迹。
  梅兰眉头一挑,大感不妙连忙看向云怀瑾。
  然后她又愣住了,东家竟然没有生气?
  梅兰记得三年前,她和竹菊,笔墨,纸砚刚被买来那日。小东家被打的鼻青脸肿,不小心将鼻血滴到了东家的衣服上,东家那天发了好大的火,拎着小东家的衣领就将人往地上摔。
  他们四人那时候就在边上,都吓傻了。
  纸砚年纪最小,才八岁。家里实在活不下去,被卖给了人伢子。都还没怎么被教规矩,就被东家给选了过来。
  纸砚当时看到那场景,直接给吓哭了。还好笔墨反应快,捂住了他的嘴。不然他也逃不掉一顿打。
  竹菊那时候九岁,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她被卖的时间长,有八个月了,好歹学了规矩,知道点分寸,硬是忍住了。
  她和笔墨那时候都十一岁,虽说只在人伢子那只学了几个月的规矩,但毕竟年长竹菊和纸砚几岁,晓事了。见到那样的场面,哪怕面色发白,腿发抖,好歹能稳住。
  但那一幕,梅兰永远也不会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