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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平日里不为人知的、心里的情感,也会骗人吗?
  倘若他现在心里感受到的炙热的情感来自谢玉折……像是突然有一大盆雪水从头到脚泼满了柳闲全身。
  无论如何,我们两个人要天各一方才最安全。
  这是神仙都不能违逆的禁制,无论如何。
  “八年了,你何必再想着他?”
  怒火和赧然都不再,他推开谢玉折,空茫茫的双眼掩住了其下的惶恐,他尽力平静地说:“说书先生说,其实上仙和他弟子已经反目成仇,他害了你,你也背叛了他,你们会老死不相往来。”
  路过酒楼时顺道听了这个故事,柳闲惊叹于这群讲书人的想象力。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他们到底是怎么编出了个大差不差的事的?果真高手在民间,说不定还真能从说书人口中听到些禁忌秘闻来。
  “那不是真的。任旁人如何编排……”
  谢玉折急切地否认了他,眼里心里的痛苦和眷恋太明显,他说:“我心永知。”
  柳闲一点也没有心软:“可自我记事开始,从没有听他提起过你。他说他修无情道,对凡人天生没有感情,每天只喜欢在他的小花园里浇水赏花,压根不会在乎别的。”
  想起自己杀了谢玉折之后又把他曝尸荒野的恶行,柳闲一下子就想通了。
  一个有情感的正常人,被搅进这些烂事,怎么可能会不恨他,怎么可能不会想着要报仇呢?所以他那么想找到我。
  他道:“你不要再想着他了,忘掉从前,你能有顺风顺水的一辈子。”
  “连你也这么说?”
  又是熟悉的话术,顺风顺水四个字进入耳朵里被用针百次扎穿耳膜还让人疼,谢玉折痴痴地笑了声,转瞬即逝的癫狂之后,他拖长了声音否认,声音像淬了毒一般森然:“不,你说的不对。”
  和先前故作的小弟子模样截然不同,他死死地盯着柳闲,像是能把他内外看透一般,扬声反问:“既然无情道修有大爱,那缘何不能多爱一人?”
  “那当然可……啊?”
  柳喜花清秀可爱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个苦瓜,他缩着整个身体,胆战心惊地提醒谢玉折:“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觉得,现在谢玉折脑袋里想的,和他设想的正常人思想不太一样?
  谢玉折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郁,他道:“没有别的意思。”
  柳闲本来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说出“是敬爱”之类解释的话,没想到谢玉折只是笑了笑,他往前近了一步,意味不明地说了声:
  “如果你不是这样就好了。”
  他们在这个地方面对面时,耳朵不该用来听让人伤心的话,嘴唇不该用来争执,他不想再听这个人说这些了。
  八年之后谢玉折好像变了好多,从前他什么想法都会表现在脸上,如今却几乎什么都看不出了。
  不过有从生咒在,柳闲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浑身都是刻骨的烦躁,满腔都是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他从前想要抓住一只美丽的蝴蝶,却怎么都抓不到,浓烈却之求不得的欲望逗弄得他骨头痒到发痛,这种痛痒感深自灵魂,就连把四肢砍断都没用。
  同时他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好像有东西在身体里逐渐交融,大脑一阵刺痛之后,腾地一下,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真的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先前,柳喜花为了让自己骂人更有气势,爬上了高高的书堆。
  可他现在猝不及防地恢复成青年模样,站在这块小小的高处,马上就要维持不了平衡,摇摇欲坠地就要一整个落到地上!
  “师尊?”突然接住坠落的柳闲,与他身体紧紧相贴,周围都是冷梅的香气,谢玉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时慌乱就真落了下来,时隔八年还适应不了这具身体,柳闲站不稳,正无助地弯着腰,扶着谢玉折结实有力的双臂,重重地喘着气。
  感受到自己鼻尖抵在谢玉折胸上,这个人已经到了被人称作男人的年纪,鼻腔里满是他的味道,柳闲惊惧地瞪大了眼睛。谢玉折先前的披风已经穿在了他的身上,如今他仅穿着件薄薄的单衣,甚至当他的呼吸吹过时,都能吹动那块柔滑的锦缎,其下硬邦邦的肌肉若隐若现。
  这个姿势……很不师徒。
  全身的不适更加明显了,在一整片静谧中,柳闲很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此刻他大脑乱成一团缠丝,只能庆幸自己身上的衣服是特制款,能自由变换大小。
  谢玉折呼吸微乱,他的手心触碰着微凉的皮肤,像是心愿了了一般,他低低地笑着,再次轻声唤道:“师尊啊。”
  他好心肠地把柳闲扶起来,一边低头为他束好散落的腰带,一边刻意咬着字音:“你终于变回来了。”
  “好吧。我骗了你。”再也找不出任何即便离谱的理由来圆谎,柳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无可奈何地承认道:“我就是柳闲。”
  “师尊啊……”
  微乱的鬓发被暖光打下细碎的影子,谢玉折凑近他耳边,仿佛在邀功似的,轻声说:“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就认出你了。”
  耳边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柳闲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已经被人反抓住了手,他只能警惕地问:“怎么知道的?”
  谢玉折反问:“有人告诉过你,传音石的真正用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