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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施伪装?你的修为在我之上,都易容成和谢玉折一模一样了还要我认出来,你……算了,你有病啊。”
  他被人钳制着,动也动不得,眼前人说话又始终不着重点,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说着就想强行挣脱离开:“既然你不是谢玉折,那就不要叫我师尊了,收仙作徒,我也担待不起。”
  对上柳闲烦躁又空洞的眼神时,赝品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酸涩的气:“你只是忘了。”
  “无妨,弟子会让你想起来的。”
  他抬起手,手腕翻转后,掌心出现苍白色的火焰,他翻转掌心用力往下一按——漫天大火突然腾起,冰冷却并不刺骨的熊熊烈火将二人包围,在死气沉沉的火舌跳动之中,摇曳的大火成了斑斓的形。
  ……
  冥昭瞢暗,月如银盘,月下红衣青年拎着盏冷溶溶的灯,哼着小调,走在漆黑的乡野小道上,突然被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拉住了衣袖。
  他回头,只见那少年伸着手,指着一个方向问:“大哥哥,请问去祈平镇永安街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青年顺着这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他在小孩撞墙之前拦住了他还想往前飘的脚步,提醒道:“这是一块大石头。不过要是你们鬼能穿墙,当我没说。”
  青年一路上遇到的小怨鬼多的数不清,鬼食人魂,那群小鬼们仗着一张玲珑可爱的脸,总是引诱路过的凡人和他们同行,而后将人吃掉。在他们行骗时,问路是再常见不过的法子了。
  他夜晚在这荒郊野岭走了这么一趟,手上的灯就不知装了多少亡魂小鬼,正打算趁晚上去地府一并超度再送入轮回呢。
  “不好意思!可,可我是一个好鬼,不伤人,真的!不要怕不要怕我!”小鬼魂先是惊异自己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身份,而后见眼前人看他如看一团空气的模样,便羞恼地挠了挠头,指着自己的眼睛说:
  “大哥哥,我看不见,不是故意想撞石头害人的。”
  青年正要束魂收鬼的手指蜷了蜷,他微一垂眸,手上银白的灯火照到小鬼魂脸上,他才看清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少年紧闭着双眼,本该红润的唇色惨白,面颊也微微有些发黄下陷;能留在人间的鬼都是和活人一样实体,这样才能成功伪装成活人,可他的下半身却隐隐约约得像一团雾,像没吃过几天饱饭似的。
  青年秀丽的双目里多了几分诧异。这小孩看着干净又澄澈,像一瓣洁白的花,可他死后还能行走于人世,又说明其实他怨气很胜。
  他半蹲下来,平视着少年问:“你说的祈平镇在哪一国?或许我可以领着你过去。”
  少年皱着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像是回想时用力得不行,良久后他苦恼地摇了摇头:“我好像忘记了。对不起,大哥哥,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早有预料,青年勾了勾唇,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你身上有镇民常用的物件吗?我能用那个把他们找到。”
  多少怨鬼连神志都没有了,这个少年仅仅是失去了一点记忆而已,已经是极好不过了。
  果然,小鬼魂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赶紧把从怀中摸索出一样用粗布重重包裹住的小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递了过去:“这是我奶奶的东西。”
  他把这个包裹保护得极好,里面像是放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的,青年一看,是一口小锅,两张破碗,一杆秤,已经用了半卷的针线和一把破蒲扇。
  端详片刻后,青年拿起了灯,扯着嗓子神秘兮兮地威胁小鬼:“离远一点,这灯专杀鬼。”
  “嗯!”早已感受到这盏灯里有大把大把怨鬼的气息,可少年并没有害怕眼前的人,反而坚定又充满希冀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后脑勺撞到了石头上。
  他吃痛地咬了咬牙,却又按下了想要揉揉伤口的手,生怕半点动作惊扰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哥哥。
  而后他见那灯中火焰突然燃猛了,光焰明亮却不刺眼,且一向只能出现在夜晚的他,竟然没有因为这种专收鬼的灯产生半分不适。
  他看着青年谨慎却又轻松的动作,想到在上修界似乎有捉鬼换钱的说法,抿唇道:“好心哥哥,等我找到了祈平镇,你就捉了我吧。”
  “锅、碗、称、针线和蒲扇,你舍得不要哪一样?”青年似乎没听见,一样一样地拨动着手中的粗布口袋。
  “我……”少年迟疑了,其实他都舍不得。
  而后他别开脸,坚定说:“都可以。”
  见小鬼那副憋屈不舍的模样,青年轻声笑了,他又把粗布袋子打包好,塞回少年手里,割下他身上百家衣摆的一小块布,抬手朝少年晃了晃,挑眉道:
  “这难道不是镇里那些大人给你的吗?总不会是你自己织的布吧。”
  少年骄傲道:“我是奶奶收养的孩子,这是镇里的其他叔叔姨母给我缝的。”
  “那用它就够了。”
  青年借着灯火,把这一小块粗糙却洁净的布燃尽,剩下一小块灰浮在半空中,他掐诀施法:
  “歧路休贻……”
  咒法仍未念完,那块原还在无规律动着的灰就已经失去了活力。小鬼虽然瞎了眼睛,但青年能明显感受到,如果他的眼神仍旧明亮,那它一定满怀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