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蹭地一下站起来。
她不可能视而不见——她知道茨里和罗伯特都是什么性格,知道他们是什么手段!!!
手掌心,洛林给她的金色徽章冷冰冰,艾薇握紧,问松旭:“他们在哪里?”
人手紧缺,审讯室外的安保工作,也有iris的人负责。
松旭人缘好,十分顺利地将艾薇一路带入审讯室中,隔着门,艾薇都听到里面郁墨痛楚的声音,低低的,微微喘,呼吸越来越细微。
松旭勇敢地帮她暴力打开门,艾薇握着那徽章,额头上满是汗水,举着它,告诉房间内的两人。
“……赫克托上将正在处理这件事,”她说,“他会发现事情真相,在此之前,请不要滥用私刑——这是违法行为!”
房间内是浓郁的熏香味道,那种浓烈又热情、浪荡的香味差点让艾薇呕吐出来,她的鼻子好不容易适应了味道,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血腥味的尽头是郁墨。
没有任何人的庇佑,他的指甲已经被拔掉了六根,那双会温柔为艾薇梳头发、缝补衣服的手,正汩汩地流出血。
他脸颊和身体上也有多处鞭伤,干净的白衬衫被抽打到破损,露出里面线条漂亮的肌肉,鞭子下得狠,伤疤处皮肉微微翻开,触目惊心。
艾薇稳住心神:“你们违法了。”
“违法?”罗伯特笑,“别忘了,我们就是法律的执行人。”
茨里将手中的香烟在烟灰缸中碾灭,他眯着眼,看向艾薇,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以为洛林的手就很干净吗,小可爱?”
艾薇举着那个徽章,她严厉地说:“找到证据之前,不能这样拷问犯人。”
“证据已经找到了,”茨里点了点手中通讯器,“那只咬伤人的银环蛇,现在已经被我们的人找到尸体,只要对它进行扫描,就能知道有没有人动过它的大脑——”
“不过,”茨里话锋一转,“定你的罪,不需要它。”
艾薇说:“我什么罪?”
“擅自闯入审讯室,咄咄逼人,”茨里站起来,胸前的衬衫绷得紧梆梆,红色的头发犹如火焰,他歪着脑袋,“我该怎么惩罚你呢,小可爱?”
不需要多余惩罚了。
现在闻着这种快要窒息的香水味、听他这样怪里怪气地讲话已经足够惩罚了,甚至能够抵消她之前做过的所有错事。
茨里显然不这么认为,他重新点燃了一支烟,微微眯着眼,在烟雾缭绕中看着艾薇的身影:“还有……我曾经在黑暗区见过一个和艾薇小姐很相像的姑娘,她和你一样灵活……”
“身材相像的人很多,”松旭说,“我们队的爱丽丝还和她很像呢。”
罗伯特说:“对喔对喔。”
茨里重重扇了他一巴掌:“这里有你什么事?”
罗伯特躬身,捂着脸,不说话了。
艾薇没时间和他们细谈,她很担心被架起来的郁墨——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显然痛昏厥了。
她立刻走过去,将郁墨手腕、脚腕和脖子上的枷锁打开,刚打开,他就不受控、软绵绵地倒下,幸好松旭机敏——他先一步,及时将郁墨抱住,才避免了他倒向艾薇的怀抱。
艾薇发现郁墨身上的伤疤还在流血,一些翻开的皮肉隐隐发黑,浓郁的乌色。
她没有绷带,也没有消毒液,四下看,只看到架子上有瓶高浓度酒精。
艾薇记得酒精可以消毒。
不是特别确定,她拿起酒精,问松旭:“酒精是不是可以消毒?我现在倒在郁墨伤口上,能不能杀菌?”
“直接倒吧,”洛林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杀菌的作用不确定,但现在杀人的效果很明显。”
艾薇及时将酒精瓶盖拧紧。
转身,看到军装洛林。
他身后跟着辛蓝——辛蓝难得地戴了白手套,拎着一条被水泥糊住的银环蛇,微笑着和她眨眨眼,打招呼。
洛林看起来满脸肃杀。
就像随时会将奄奄一息的郁墨丢进高浓度酒精池——不,硫酸池中。
茨里笑着说:“呦,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洛林,你的妻子似乎陷入了不得的麻烦了。让我想想,涉嫌谋杀负责人,现在又和……嗯,什么名字?”
松旭说:“松旭。”
“噢,松旭,你和艾薇一样,都是洛林的学生?”茨里笑得志得意满,“洛林,看来你这个老师当得也很失败啊。”
松旭稳稳扶着郁墨,他有点开心。
今天有人将他和艾薇连起来说,认为他和艾薇是同伴耶——
已经是同伴了,距离伴侣只差一字之遥!!!
洛林面如寒霜,他没理会茨里的嘲讽,只问艾薇:“我不是说过,要你在房间中等我么?”
艾薇说:“但是我不来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折磨死郁墨。”
现在郁墨的血还在流,嘴唇已经完全发白,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因为贫血而死。
洛林的嘴唇动了两下,克制住尖锐的话语。
他转身。
艾薇察觉到,对方眼神中似有失望。
“茨里,”洛林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今天艾薇的确做了很多不合适的事情。”
艾薇没说话。
他的声音冷冷的:“居然和一个脑子停留在青春发育期的蠢货闯入这里,这样恶劣的行为——”
艾薇心里一沉。
罗伯特傻眼了。
茨里用孔雀羽毛扫了扫外耳廓。
松旭在思考洛林口中“一个脑子停留在青春发育期的蠢货”是谁,他疑惑回头,没看到松锋啊,对方今天没跟来。
“必须严惩,”洛林冷静地说,“闯了这样大的祸,至少写份不低于十个单词的检讨才能原谅她。”
第53章 标记
艾薇第一次听到这么“严厉”的惩罚——
从她小学毕业后,再没有从老师那边得到如此“残酷”的惩戒——
茨里手中的孔雀羽毛还没放下,他错愕地盯着洛林,缓了一阵,才说:“你疯了吧?这算什么惩罚?”
“不然呢,”洛林终于看向茨里、还有身旁的罗伯特,“滥用私刑对么?你们将他折磨成这副模样,需要我现在写份报告么?”
茨里不满:“……和你有什么关系?”
“探险队也在我的职责范畴内,”洛林说,“他是自愿申请加入探险队的医生,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愿意跟随探险队进入荒废区的医生有多难得。”
茨里说:“是因为你们给医生的薪水不够高!要比探险队队员低了近五分之一,所以愿意来探险区的医生不多——别把所有罪责都归结在我身上。难道你忘了当初辛蓝——”
对上洛林那冷静的眼睛,茨里又沉默了。
洛林身后的辛蓝恒久地保持着笑容,接受过芯片改造的眼睛像碧蓝的热带海水。
“探险队缺乏医生?”茨里讽刺地说,“如果医生死了,只需要提取他的记忆,重新更换身体,将它放进仿生人的躯壳中,不就可以制作仿生医生了么?洛林,你之前不就是在推崇这种行为么?”
艾薇意识到什么。
她看向辛蓝,后者回以她一个文雅的微笑。
艾薇却感毛骨悚然。
她不是傻子,甚至已经大致读懂了茨里的言外之意……暗示已经这么明显,辛蓝——
难怪洛林能把辛蓝的身份保护得“天衣无缝”,很有可能,辛蓝他原本就是人类——只是身躯不慎死亡——
内心一震,艾薇和洛林对视,只望见他沉静无波的眼。
却像能看清一切。
松旭稳稳扶住郁墨,将虚弱的后者扛在肩上。郁墨的手指已经失去了指甲盖,殷红的血还在顺着手指流,一路滴到了松旭的衣服上。
松旭着急,害怕他真的死掉了,忍不住问:“我能先送他去看医生吗?我们队里有止血的药,至少先帮他止住血——”
“可以。”
“不行!”
洛林和茨里的声音同时响起,茨里语速飞快:“真相出来前,任何人不能带走嫌疑人!”
辛蓝捏着那尾已经僵硬的银环蛇:“需要我现在让机器人对它进行脑部扫描么?”
茨里说:“说不定已经被调包了,你们怎么确认这只银环蛇就是当初那个?”
“溪流中原本的银环蛇都已经被捉走提炼药物了,”洛林讽刺,“路上有监控,如此多疑,为什么不去看一看?在这里胡搅蛮缠——看来你近期工作的确很不顺利,才会无所事事到抓这些细枝末节大做文章。”
茨里那头火焰般的头发更红了,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愤怒地熊熊燃烧。
“但是他涉嫌谋杀我的亲弟弟,”罗伯特说,“阿彻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刚刚博士毕业,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阿彻就是那个受伤的负责人。
艾薇很想吐槽。
“才”这个用法——这简直就是变相的“他还只是个孩子”。
“刚刚博士毕业?”洛林问,“哪所学校?”
罗伯特骄傲地说出学校名字,他还刻意强调,对方在去年的博士毕业典礼上获得多么优秀的荣誉。
洛林耐心地听他讲完,余光瞥见旁边的艾薇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她也意识到了。
洛林的心情愉悦起来。
“去年博士毕业,”洛林慢条斯理地说,“这种施工项目的负责人,我记得必须要求三年以上全职工作经验。”
罗伯特愣住。
“他如何得到了这份工作的任命?”洛林问,“罗伯特先生,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