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臣弟前几日耽于美色,没上朝……”李庭霄面色赧然,犹犹豫豫问,“那,丘尚书的马买了吗?”
“买了,兵部先算好的购马款,朕才拨的银子!煜王,你有话就直说!”
李庭霄偷看丘途一眼,尴尬搓手:“就,那给兵部的银子,怎么运到丘尚书的私园去了呢?”
闻言,丘途眼神立刻乱了,一脸灰败死相,身子不自觉瑟瑟发抖。
湘帝见状扫他一眼,问李庭霄:“什么私园?”
“丘尚书在城西有个小园子,专门供同僚们品茶赏景的,听说很风雅呢!”李庭霄讪笑,“臣弟倒是没被邀请过,就是有天跟饮儿游玩经过,见兵部的马车停在园子门外,有人往里面搬印着国库记号大箱子,我还跟饮儿说呢,不知陛下又赏给丘尚书什么好东西了,后来跟户部的人打听,才知道陛下拨出去十几万两银子,为此,臣弟还吃了整整两天的醋!”
丘途发着抖,求助地看向肖韬素,他狠狠向他使了个眼色,把头扭向一边。
丘途傻了,浑身抖如筛糠,语无伦次道:“没有!陛下,怎么那么巧就让煜王看见了?煜王殿下又在信口开河,泼臣脏水!”
李庭霄“哈”一声,眸光渐冷:“既然丘尚书这样说,那你告诉本王,怎么就那么巧,让你的家人看到了饮儿与潘皋商人会面呢?你看,这世间之事就是颇多巧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躲不掉的!”
丘途见他翻旧账,几乎断定这就是他搞的鬼,嚷道:“不是,不是!陛下,是煜王栽赃!哪有人三更半夜在城外游玩的?没这事!”
“本王就爱三更半夜出去,要你管?”李庭霄眼睛一瞪,鄙夷又傲慢,“哦,三更半夜啊,丘尚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丘途。
“我……”他这才发觉失言,目光惊恐地转向湘帝,讷讷不成言。
“来人!去城西搜!”湘帝勃然大怒,一挥袖打翻了身边高柱银灯,那镂空的银灯罩“咕噜噜”滚下高阶,一只滚到丘途膝边。
丘途垂首盯着那摔变了形的灯罩,恍惚中,它似乎变成了自己的人头,镂空之处转出两颗眼珠,正死不瞑目地瞪着自己。
一个时辰后,柳伍匆匆上殿,丝毫不敢包庇,如实上报:“启奏陛下,在城西的园子里的确搜到国库的银子,点数过了,共七万五千两!”
湘帝捶了捶自己胸口,有些透不过气,连羽忙上前帮他顺背。
“丘途!”他喝问,“你还有何话说?其余六万两呢?”
丘途瘫坐在地上,看着湘帝的脸,茫然答道:“付马款了……”
湘帝突然想到,前几日他呈上来的账目里,分明包含了一张十三万五千两的收据,心念一转,怒道:“好大胆子!你敢勾结他人窃国?来人,速去捉拿东郊马场主事!”
过半个时辰,柳伍又回来了,身后的骁骑卫押着一个面目斯文的小公子,正是云听尘。
李庭霄看过去,见他的样子比往常多出几分狼狈,被如狼似虎的几名壮汉架着双脚离地,但眼底并无慌乱,这表明他信任自己。
云听尘被扔到地上,头也没敢抬,身子一骨碌便麻利叩在地上:“草民云听尘参见陛下!”
刚顺过气的湘帝正坐在龙椅上,威严十足地问:“你是卖马的?”
“草民正是!”
“收了兵部多少银子?”
闻言,云听尘微微偏头看了眼丘途,结结巴巴道:“六,六万两!”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湘帝命令:“你抬头!”
云听尘听话地抬起头,却仍不敢直视圣驾。
湘帝打量一番,倒是觉得下头这商贾样貌意外的好,缓了声音问:“既是收了六万两,为何凭据上写的十三万五千两?”
云听尘带上哭腔:“是,是丘尚书的意思!草民听说兵部要马,就上门自荐,丘尚书说要九百匹,每匹马只肯给一半的价钱,草民不愿,又不敢不卖,可结果却连一半的钱都没拿到,草民没处说理,也不敢告堂堂兵部尚书的状,只能忍下这口气!陛下圣明,替草民做主啊!”
丘途一听,突然回光返照似的跳起来,手指头差点戳他脸上:“你胡说!”
他朝湘帝用力磕头:“陛下,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主动来兵部找臣,说他愿意把他的马折半卖给臣,还说给臣按正价开凭据,臣被他诱惑,一时糊涂……”
云听尘顾不得礼数,急着打断道:“这话怎么说的?我家的马可都是从绵各进的,一匹马进价就一百两,我为何要七十两卖往外卖?别人做生意都赚钱,我云氏怎么还倒贴?我是疯了吗?”
四周传来几声嗤笑。
湘帝用力一拍扶手,大殿上重归安静。
李庭霄揉了揉肚子,一脸的不耐烦,动作太突兀,惹来湘帝注意。
“煜王?”
“皇兄,都这个时辰了,何必听这俩人在这儿狡辩,反正丘尚书贪腐是定了,两个一起下狱,过后慢慢查便是!”李庭霄看了眼殿外高悬头顶的日头,无奈,“七万多两银子,够臣弟全封地的人吃上好几年了,我说丘尚书,你可真是人心不足,你说你,朝廷兵马大权在手,乃人上之人,又没见你全家吃穿有多好,攒钱做什么呢?”
他又瞄向连羽捧着的金锏:“哦,还有金锏,你拿了又用不了,放库里白吃了这么些年的灰,当初本王要是有这金锏,去江南道治水没准还能更顺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