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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上和衣服上都染了浓浓的檀香味, 他抬起指尖悄悄嗅, 嗅不够, 闭上眼, 就感觉像是李庭霄来到身边紧紧拥住自己。
  时娣慧一进门, 就看到儿子嘴角漾着笑,双眼紧闭一脸陶醉。
  身为过来人,她莞尔:“饮儿?”
  “娘!”白知饮一哆嗦,睁开眼, 忙起身去接母亲捧着的床单, 放进柜子。
  时娣慧坐到他方才坐过的椅子上, 笑着问:“饮儿, 娘都没问你, 你跟煜王怎么样了?”
  白知饮忙转回身,带着被看穿心思的尴尬, 脸立刻就红透了。
  “没,没怎样啊!我们能怎样啊?娘你不要乱想!”
  确实没怎样,就是大腿根那块皮肤都快生茧了,到现在都还是粗糙的。
  时娣慧并未拆穿儿子的窘迫,问:“你那香笼,是要送给煜王的?”
  白知饮红着脸点点头。
  时娣慧温柔笑着:“我的饮儿长大了。”
  忽然,泰金连滚带爬跑进来,满脸都是惊恐:“阿宴!阿宴!不好了!有人来抓你了!”
  白知饮莫名其妙起身,心中突然涌出不安:“你说什么?”
  “他们说,说你是什么鬼脸将军,是潘皋的奸细!”泰金上气不接下气,拉起他的胳膊,“邵执事说,快,快跑,从后门跑,是柳将军亲自带骁骑卫来抓你,奉了皇命!他拖不了太久!”
  如今李庭霄不在,邵莱根本挡不住那些人,先逃是唯一的活路。
  他拉起母亲就往白密之的房中跑:“我去带密之!”
  泰金急的跺脚:“带什么啊,来不及了!你快带夫人走,再不走就全完了!”
  隔壁院子已经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是骁骑卫闯入府中开始搜查,白知饮急红了眼,甩开他,却又被时娣慧拉住:“饮儿,快走,密之是个孩子,他们不会为难他的!”
  厚厚的乌云遮盖住大半个天都城,寒风呼啸不止,街巷中弥漫着暴雪前夕又腥又凉的铁锈味。
  时近傍晚,街道却异常安静,不少人家亮起过年的红灯,将天都城照的犹如丰都鬼城。
  隆隆蹄声在街上回荡,凛冽刀锋的威慑下,无人再敢随意走动,都知道,平日城中禁止跑马,今日这动静,八成是出了塌天的大事。
  煜王府后门悄悄打开,白知饮拉着时娣慧小心地出来,直接跑到对面,才入巷子,身后的街道就跑进一队人马,将整座府邸彻底围上了。
  白知饮回头看了一眼,心惊肉跳。
  在城中他实在无处可去,只能一路躲着骁骑卫往城门方向跑,专挑僻静的街巷,不知不觉,片片银沙自天空簌簌落下,他们脚下踉跄,走走停停,他还好,时娣慧早已跑得上不来气。
  到了无人处,她急喘着说:“饮儿,别管娘了……”
  白知饮用力摇头:“娘亲,孩儿绝不会丢下你!”
  距离城门关闭只剩半个时辰,他蹲下,硬把时娣慧背到背上,深吸几口气,拼命朝城门拔足狂奔起来。
  “娘,我们出城就好了,在城外他们找不到我们!等煜王殿下回来……”
  想到李庭霄,他心里“咯噔”一下。
  皇帝知道自己是鬼面将军了,那,他又会怎样处置李庭霄?朝廷中那么多人对他居心叵测,会不会……
  他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下来,时娣慧察觉到异样,唤了声:“饮儿?”
  母亲的呼唤让他回过神。
  怎么办?又不能放着母亲不管!
  不管了!反正李庭霄目前不在城中,等先安顿了母亲,再想办法!
  他心一横,继续向前。
  踩着轻雪一步一滑,雪片落在单薄的衣衫上很快被体温蒸发,被风一吹又结成冰,冻得他瑟瑟发抖。
  终于快到城门,他停在一条巷子的阴影中,心却彻底沉下。
  城门没关,但多了许多骁骑卫镇守,有人拿着画像在一一对比出城之人。
  出不去了!
  一队人马飞驰着由远及近,从他面前经过时,地面的青石都在晃动。
  白知饮退了几步,让自己完全被黑暗淹没,盯着奔向城门的骁骑卫们思忖片刻,掉头便走。
  “娘,城出不去,我们先找地方过了今夜!”
  一转头,正撞见一队走进巷子的骁骑卫,身上的铠甲反射着冷夜的寒光。
  白知饮措手不及,猛地向后退去,领头那人的头偏了偏,立在马上不动了。
  “将军,好像有动静!”有人说。
  白知饮很肯定,那人看到自己了,就在方才那一刹那,他们有过短暂的对视!
  他绝望地吞下一口口水,心跳如擂鼓,时娣慧趴伏在他肩头,捂着嘴巴大气不敢出。
  半晌,甲叶声响,那将军开口:“哪有动静?胡说八道!走,去另外一头看看!”
  就这么走了。
  白知饮脚一软,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两行泪倏然滑下。
  那是夏虹夏将军的声音,是看在煜王的份上,他放过了自己。
  好险,若换做别人……
  他大喘几口气,重新背起母亲,漫无目的地在城中走,经过一家又一户,却无他们的容身之所。
  雪停了,月亮挂上中天,他双腿渐渐发沉,不像是自己的,突然,他意识到身后的母亲从方才起便一阵跟一阵的发抖。
  其实,他也在抖,由内而外地抖,像是牲畜感知到天灾却无力改变一般,只能瑟瑟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