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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知饮胸膛起伏,默默嚼着唇内的软肉,眼底的一点红光忽明忽暗。
  李庭霄顺着他异样的眼光看过去,发现落点是炭盆中那带着余烬的炭,心中顿时有所感。
  “阿宴!”他高声唤道。
  白知饮一哆嗦,被从凌乱思绪中拉回。
  李庭霄说:“别胡思乱想,有本王呢!”
  白知饮目光游移。
  李庭霄的话沾上了几分火气,起身一把扣上他的肩:“是本王带你回来的!”
  当着邵莱和刁疆的面,后半句没说:既然本王带你回来,定会护你周全!
  没说,但白知饮懂了,他怔愣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
  夜晚,月华初上,宫灯随风摇晃,皇宫深处花香怡人。
  寿宴开始已两刻钟,李庭霄故意来迟,在接引宦官的催促下,脚步仍旧不慌不忙。
  他信步穿过西梓殿,跟几名端着果盘的宫女擦身而过,顺手从盘子上牵了两颗龙眼边走边剥,小宫女不敢怒也不敢言。
  这可是煜王,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
  西梓殿内曲声悠扬,后园内,帷幔作幕,玉石为台,正中的四方庭院铺上红毯被当做舞池,十几名舞姬正为太后献舞,大臣们位列舞池四周,白玉阶上,湘帝跟太后正并排而坐,相谈甚欢。
  太后崇氏今年五十有七,保养得当,风韵犹存,今日她身着大红凤袍,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插满凤形头饰,嘴角愉悦上翘,而她身旁的湘帝脸上虽也挂着笑,却还是威严十足,在他侧后方,皇后石氏正襟危坐,举手投足尽是母仪天下。
  太后远远便看到李庭霄,拢起袖子朝他招了下手,他就大摇大摆地沿着舞池走过去,登上白玉阶。
  而恰在此时,一曲结束,舞姬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风头正盛的煜王身上。
  “母后,儿臣来迟了!”李庭霄转身从内宦手里接下锦盒,扬声道,“儿臣祝母后万寿无疆!”
  崇氏惊奇笑道:“今日煜王怎么转了性,竟只迟了两刻钟,去年本宫寿宴你可是晚了一个时辰!”
  李庭霄嘴角一抽,佯装乖顺:“以前是儿臣不经事,母后多担待,儿臣这寿礼可是千里迢迢从东海来的,祝母后福如东海!”
  崇氏打开锦盒,见到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珠面亮的反光,忍不住赞叹:“果然至宝,我霄儿有心了!”
  称呼从“煜王”变成了“霄儿”,李庭霄弯起嘴角,看起来颇为得意。
  湘帝是崇氏亲生,而煜王李庭霄是侧妃所生,自然跟她没多亲近,必要时还是需要演技的。
  他又转向湘帝,垂眸拜见:“参见陛下!”
  湘帝颔首,大袖一拂:“皇弟快入座吧!”
  李庭霄点头应是,没漏过他唇角噙着的那抹异样的笑,心头一沉。
  他若无其事走到台阶下方第一个空位上坐下,立刻就有内宦抬来炭盆放到他脚边,周围空气都升高了几度。
  他随手抓起两颗龙眼,一边斜在蒲团靠背上自顾自地剥,一边目光挑剔地环视四周。
  “卑职见过煜王殿下!”紧挨着他的人跟他见礼。
  李庭霄侧目一看,竟是骁骑卫上将军柳伍。
  这家伙能跟王侯平起平坐,看来真是被湘帝宠到心尖上去了。
  “殿下此番轻松扫平潘皋,真乃虎狼之师!卑职敬殿下!”柳伍说着举杯。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庭霄不待见他,还是端起杯跟他碰了一下,却又放下了:“柳将军莫见怪,本王今日略有不适,太医叮嘱不能饮酒,心领心领!”
  “啊……”柳伍含笑,谁不知道煜王一夜八趟的光辉事迹?他关心地问,“殿下可好些了?”
  李庭霄烦躁地挥挥手,柳伍哈哈一笑,端起酒杯独自一饮而尽。
  才剥开手里的龙眼,周围突然鸦雀无声,李庭霄直起身子,发现是湘帝起身正要讲话。
  “诸位爱卿都知道,我湘国跟潘皋近年来势同水火,半年前朕派天狼军挥师北上,捷报频传,如今终于收复失地,是为母后献上寿礼!”
  他转向崇氏,躬身:“昨日,天狼军已班师回朝,众将士今日特来为母后贺寿,母后可愿意召见?”
  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崇氏的欣喜浮在面上:“要见,当然要见见我湘国的好儿郎们!”
  不多时,刁疆带着一行十人鱼贯而入,在台阶下跪成一片。
  “末将刁疆,参见湘帝陛下,参见太后陛下,愿太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崇氏目露欣慰,双手虚抬:“平身!”
  李庭霄拿帕子擦手,在人群里瞧见了白知饮,在一众五大三粗的汉子中格外精致瘦弱。
  察觉到他的注视,白知饮侧目过来,视线一碰,他宽阔额带下方亮若星辰的眸子弯了弯,复又将头低了回去。
  大内总管连羽替湘帝细数天狼军的功绩,按规制赏了全军将士酒肉银钱,按等级,赏都尉以上田宅布匹,另从国库额外拨出几箱金银珠宝,让刁疆自行回去论功行赏。
  刁疆自是感恩戴德,以为这就能退下了,不料,湘帝再开口:“煜王,救你的是哪个?”
  来了!
  李庭霄心头一凛,连忙起身:“阿宴!赶快参见陛下!”
  众臣子惊讶,只见天狼军一行人里,举止最为拘谨的那名少年将军缓缓走出,跪倒在皇帝面前,低眉顺眼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