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双手插着校服兜, 正要进教室,忽然被人叫住。
“明溪。”
赵媛抱着一叠打印出来的资料,眼圈红着, 眼神里流露出担心,朝明溪走过来。
明溪扭头瞥了一眼,见到是她, 招呼也不想打, 转身就往教室里走。
自己辛辛苦苦跑腿跑圈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气运,可别一遇到赵媛,就又被她的光环给碾压没了!
“等等,我有话想和你说。”赵媛却连忙小跑几步, 拦在她面前。
明溪看了眼自己的盆栽, 盆栽里的小嫩芽在赵媛走近来时,明显颤颤巍巍地摇曳了下, 并且直接停止了生长。
明溪哪还能有什么好语气, 眉头直接皱了起来:“我可没话要和你说。”
走廊上的一些人都看了过来。
只见赵媛咬了咬嘴唇, 仿佛有点害怕明溪,鼓起勇气道:“我只是,只是想来替鄂小夏向你道歉……”
人美心善。
走廊上的男生们脑海中顿时浮现这么一个词。
这件事明明和赵媛没有关系, 甚至鄂小夏还想拖她下水, 她却更在意赵明溪的感受, 第一时间过来道歉。
明溪却压根没在听赵媛在说些什么。
赵媛没穿校服, 身上是时下最流行的深蓝色水手裙,白色短袜,咖色小皮鞋。
长发被发带捋到耳后,发顶左侧有个蓝色格纹的蝴蝶结。
她看起来整洁、大方、柔弱、脆弱。
总之是很多美好的形容词。
明溪身姿修长,比她高小半个头, 眼眸微垂着,视线就刚好落在她发顶的蓝色格纹蝴蝶结上。
明溪定定地看着那蝴蝶结,很难不想起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两年前她刚来赵家时,拖着行李,行李是奶奶用藤编袋给她装起来的。被赵湛怀接到赵家之后,全家除了赵墨以外的人对她还算和蔼,她心中也满怀期许,期待展开新生活。
赵母拉着她的手,让她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然而等她出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带过来的旧衣服和奶奶的藤编袋已经被丢进别墅外面的垃圾桶泡了——赵母说以前苦了她了,要带她去买新的。
明溪小声辩驳,那是奶奶留给她的。
赵母不太开心,对她说:“你得适应这里的新环境。”
当时十五岁的明溪很局促,她很想把奶奶给自己的东西捡回来,但是又怕这样会显得很矫情、麻烦精,惹这一家人不高兴。
于是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没吃几口,打算等赵母上楼之后,再去外面拿回来。
可没想到,等她天黑了再去外面找时,垃圾车早就把东西拉走了。
那时候明溪难过了好几天。才意识到,这里的环境不是她换了一身衣服、和赵媛一样穿上小皮鞋就可以轻易融入的。
她生长了十五年的北方小镇,通常都是第二天清晨,邻里之间互相寒暄几句,并帮忙把垃圾带到垃圾场。而在这里,保姆随时随地都会将垃圾清理走。
她可能得费更大的力气来融入。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明溪变得更加努力,如同她之前十五年努力钻研学习一样刻苦。
她开始观察赵家人的衣食住行,注意他们吃完饭后漱口会漱几下这样的小细节,并且去学着做,从而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局促,努力让自己从容一些。
那天买完衣服鞋子,赵湛怀带明溪去第一所学校办理转学手续时,明溪注意到学校里很多女孩子都在打量自己。
明溪注意到自己与她们很不同——即便都是穿从商场里买来很贵的衣服,但是这些女孩子很会打扮。
t恤衫会打结,百褶裙会心机地剪裁出别致的纹样。
发顶也不全都和她一样乌黑长发披肩、什么装束也没有。大多都会戴一些颜色鲜亮的发饰,让她们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一看就走在潮流前端。
明溪被她们盯着看,被看得脸颊都在自卑发烫,恨不得躲起来。
她又一次意识到,这可能不是衣服与长相的区别,而是从小被时尚杂志陶冶、和夏天没有空调冬天冻着手读书的区别。
她要想融入,可能还得再努力一点、更拼命一点。
回来之后明溪一边用新手机新电脑学习着这些,一边观察赵媛是怎么做的——赵媛是她身边最好最漂亮的例子。
明溪拿着钱打算先从买一些发饰开始。
第一次买,她看花了眼,不知道该买哪种。想着赵媛头上的那种蝴蝶结,总不会出错,于是也买了两个。
当天回家,她很开心,想拿着买好的东西去问问赵母,看看自己的审美能力有没有进步。
然而却在经过赵墨的房间时,听见赵墨的声音。
赵墨讽刺地说:“新来的那个就是个学人精,什么都要买和媛媛一样的。你去哄哄媛媛。”
对面的人是谁明溪不知道,但总之不是赵湛怀就是赵母、或者赵宇宁,就是这一家子人。
那一天,明溪慌慌张张匆匆退回房间,将买的发饰藏进最底层的柜子里。
她眼泪大颗大颗流了下来。
待在赵家这两年,明溪飞速成长,几乎是被逼着以最快的速度蜕变。
她终于能昂首挺胸,融入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就像是从小生长在这里的那些女生一样。
从容不迫,且应付自如。
也懂得怎么展示自己的美。
当别人看过来时,便大大方方地让别人看。
如今十七岁的明溪内心自信,不在乎外界的眼光,即便穿校服、背着旧书包也坦然无畏。
再去看十五岁的自己时,自然便觉得当时的自己太过胆怯卑微、太在意别人的眼神、甚至尖锐。
但明溪不想否定自己。
毕竟当时那个谨慎敏感、刚刚从北方小镇来到这座城市的她,也的的确确就是她赵明溪。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明溪觉得原文把自己定义成恶毒女配,是有道理的。
站在赵媛的角度,可不是嘛,自己一来,就吸引了全家的注意力,学着她买发饰。还小心翼翼地做菜,讨好着家里人,妄想夺走落在她身上的宠爱。
不过,那已经是之前十五岁渴望关注和爱的赵明溪了。
现在的赵明溪两手一揣,谁也不爱,一心只想考大学和活命。
她注意力拉回赵媛身上,就听赵媛还在道:“……而且我觉得当中也有我的错,我没及时发现你们俩的矛盾已经这么深了。”
明溪看了眼课间走廊上的人,没有二十几个也有十几个,都听着赵媛在这里对自己道歉,好像是自己得理不饶人似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既然是她的错,你为什么要大庭广众之下替她道歉?为了表现你人美心善?”
明溪忍不住道:“既然这样,华国和美国打起来了你是不是也要道个歉,因为你没及时发现两国矛盾?”
赵媛顿时噎住。旁边的人顿时也噎住。
明溪:“我只听说过加害人对受害人道歉,没听说过路人甲跑来对受害者道歉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加戏呢吗——除非你默认是你怂恿她干的。”
赵媛泫然欲泣,赶紧道:“明溪,你不要这样误解我,她害我过敏,我怎么可能参与过她做的那些事情?你们一个是我亲人,一个是我朋友……”
“哦。”明溪木着脸道:“她又害过你,又欺负我,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来替她道歉,你真宽宏大量——那以后街上有人杀了人,你也要拿着喇叭替杀人犯去道歉?”
“……”
走廊上一些听着的人也琢磨出不对劲来。
是啊,赵媛当众说出鄂小夏害她过敏的事,可以说友情已经破碎了吧,现在又来替鄂小夏道什么歉呢。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弄得委委屈屈。
乍一看感觉很善良,甚至善良到有几分圣母,但是仔细品品,怎么品出了白莲花的味道呢。
赵媛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赵明溪好像不是以前的那个赵明溪了,现在的赵明溪不会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而是能三言两语将人心扭转到她那边去。
说话沙雕还博好感。
先前赵明溪一直戴着口罩,身边没什么人会帮她。但是现在她摘了口罩,这么漂亮,颜即正义的颜狗都忍不住对她宽容几分——就像是以前对赵媛宽容一样。
“一点小事为什么会被你放大成杀人和两国战争?”赵媛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开始发生变化,焦灼地道。
她话还没说完,又被明溪打断:“哦,现在又是一点小事了,刚刚你眼睛通红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找我,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呢。”
周围的人:“噗——”
赵媛:“……”
鄂小夏:“……”
她在不远处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讨厌赵明溪的吗?!
但是今早的事情发生之后,鄂小夏感觉比起赵明溪,她好像更讨厌赵媛这样,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就有一大堆人前仆后继地维护她的人。
赵媛不敢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下去,她怕再说下去,周围的人都要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了。
她匆忙将怀里抱着的资料拿给赵明溪:“你不是在准备百校联赛吗,这是我划的重点范围,希望能帮助到你。”
她以为赵明溪起码不会抗拒这个,一旦她接了过去,那么还是自己宽宏大量不计较她恶语相向,帮助了她。
但没想到赵明溪手都没从校服兜里拿出来一下:“不用了,我已经有了。”
昨晚从图书馆出来时,图书馆管理员给了她一份重点,稍微辨认一下就知道那是沈厉尧的笔迹。明溪也没什么好不接受的,毕竟她和沈厉尧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沈厉尧是校竞队的人,又连年金牌,划的重点只会比赵媛手上这一份精准得多。
赵媛心底已经笃定了明溪根本没真的打算好好参加百校联赛,她可能就只是这样对大哥说说而已,想表现出她学习很努力。
赵媛也不想久留了,直接担忧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回。”
赵媛不想承认自己心底的确松了口气:“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明溪听到这句话,嘲讽的视线看来。
赵媛觉得自己宛如被她看穿了,下意识回避视线。
接着听到赵明溪说:“别担心,你想得到的,是被我当做垃圾的,你想要就都给你好了。”
“你——”赵媛想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大哥妈妈他们,但是这话未能说出口,便一阵心梗。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打空了,使不出力的感觉。
赵明溪以前很在乎很在乎家里的人,可现在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她真的不在乎了吗?
赵媛离开的时候简直快要维持不住自己脸上难看的表情。
走廊上大多听见的人看赵媛的眼神都是有点异样。一个隔壁金牌班的女生经过时给明溪比了个大拇指:“姐妹怼白莲花嘴皮子利索,我喜欢。”
明溪眼眸澄澈,回了她一个飞吻。
但总有那么几个男生觉得赵明溪不可理喻。
方才陪李海洋过来起哄的人都是常青班的人,与赵媛自然要熟悉得多,还没离开,旁观了事情,不自觉地就偏向赵媛。
有个男生忍不住道:“见识了,长相这么好看,嘴巴却不饶人。”
旁边的李海洋想拉他走,但是他还在继续道:“赵明溪,赵媛也是关心你,你能不能别一句句夹枪带棒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嫉妒她呢!她都快生日了也没见你一声生日祝福。”
少年少女的喜欢果然浅薄,只是看脸。
明溪不想理会这些男生,但也不想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这里评价自己。
她刚要开口,窗户就被猛然“哐啷”一声推开了,傅阳曦阴寒着一张脸:“嫉妒她?嫉妒她不如赵明溪的长相还是不如赵明溪香甜?!你们搞清楚,赵明溪有我当同桌怎么可能嫉妒别人?那个叫李鲸鱼的,你看什么看——”
傅阳曦话还没说完,眼见着他差点从窗户翻出来,走廊上的人溜了,几个常青班的人逃也一样窜下楼。
明溪:“……”
香甜?
明溪怀疑傅阳曦是不是语文没学好,没搞清楚人和甜品的区别。
明溪回了教室,在座位上坐下,没忍住对傅阳曦道:“他叫李海洋。”
柯成文:“噗——”
傅阳曦脸上的阴寒却收不住,没心情去计较赵明溪居然记住了那男的的名字,也没心情去管柯成文。
他立在那里,视线一直盯着赵明溪坐下,他喉结动了一下,像是想发脾气又忍住了,徒劳一肚子火。
见赵明溪拿起草稿纸继续开始复习,傅阳曦踹了下椅子坐下来,盯着她看了会儿。
他脸上的表情很难看,问出来声音却很低很轻:“你家里人都是那样的?”
明溪不太想说这个话题。虽然傅阳曦又一次帮了她,两人好像建立起了一点大哥和小弟的友谊,但是这两年的事情明溪很难启齿,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沉默地翻了一页竞赛题集,没吭声。
傅阳曦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
他忍不住回头瞪了柯成文一眼。
柯成文:“……”
傅阳曦完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他看着赵明溪的侧脸,张了张嘴,却又笨拙地闭上了嘴。
然后他又扭头去瞪了柯成文一眼。
柯成文:“……”
柯成文总算醒悟过来他的意思,赶紧对赵明溪慷慨激昂地道:“转班生,你别不高兴了!你要实在不开心,我们就去打他们一顿!在我们曦哥这里没有女生不能打的规矩,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借几个人就借几个人!实在不行还可以拿钱砸死刚才那女的和你家里人!”
“没有什么事情是打一顿不能解决的,觉得不出气还可以打两顿!用钱piapiapia!”
傅阳曦哼了一声,道:“这是柯成文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但既然你叫了我一声曦哥,我就勉勉强强不太情愿地罩着你吧,所以说吧,你想怎么着。”
明溪其实压根没把赵媛放在心上,但是见傅阳曦和柯成文两个大男生笨拙地安慰自己,她还是笑了一下。
她手里的笔尖不停,抄写着重点范围内的公式,开玩笑道:“砸她的钱还不如给我买架飞机呢。”
完了没听到傅阳曦出声,她赶紧侧头去看,就见傅阳曦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明溪:???
这年头的富三代对不那么看重的小弟都这么大方的吗?
之前他还赶自己走,不让自己和他当同桌,现在对自己这么大方,明溪简直受宠若惊。
明溪生怕他一个想不开真买了,赶紧道:“不,停止思考,我要飞机干什么?我又不会开,我还未成年!”
“未成年?”说到这里,傅阳曦想起来一件事:“刚刚他们说赵圆的生日,所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又是一件明溪不想回答的事情。
她出生日期比赵媛晚十天左右,当时在医院暖箱发生了意外。两年前赵家人把她找回来之后,除了把她的户口调到这里来,还把她生日也改了,改成了和赵媛一天。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以后无法解释为什么她和赵媛是姐妹,但是生日却是同一年的不同的一天。
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压根不属于她,她也不想过。
明溪含糊道:“十月二十四号,你有什么事吗?”
傅阳曦竭力装作若无其事道:“如果你不想回你家过生日的话,你可以出来——”
话没说完明溪就道:“那天我已经有安排了,我得回老家。”
傅阳曦还不知道赵明溪老家哪儿的,睁大眼睛,下意识问:“你老家哪里?”
“北方的一座小城市。”
傅阳曦盯着她两秒,很不满意她的敷衍,但是觉得她可能心情正不好,于是便没说什么,寻思着以后再问。
柯成文在旁边插嘴道:“转班生,不能过你的生日,你可以来过曦哥的生日啊,曦哥,你不是也快了?就只剩大半个月了——”
“闭嘴!干什么随随便便把小爷生日说出口?!”傅阳曦顿时炸毛,站起来就去捂柯成文的嘴:“万一到时候一大群人送礼怎么办?烦死了!”
但他下意识就去看赵明溪的反应。
“十一月五号!”柯成文还是喊出了口。
“十一月五号。”明溪想着十月二十四要回去祭奠奶奶的祭日,心不在焉地重复了一遍:“我记住了。”
她记住了!
傅阳曦耳根一红,松开了柯成文的脖子,嘟囔了句:“烦死了,可别送什么礼物啊!”
沈厉尧这边正在集训,今天的课程上完之后,几个人去旁边的奶茶店等奶茶。
孔佳泽刚在附近上完芭蕾课,听说a中校竞队在这一块儿,便兴冲冲地披着衣服过来了。
她一进来,奶茶店的服务员眼睛都直了一下,卡其色风衣下的芭蕾舞蹈服将孔佳泽的身材包裹得完美。
“你们集训怎么样了?”孔佳泽见沈厉尧眉心蹙着正在看手机,有点尴尬,只好和旁边的叶柏打招呼。
结果叶柏也在瞳孔地震地盯着手机看。
仿佛根本没回神,完全注意不到她。
其他几个a中平时熟悉的校竞队的男生也一样。
“你们看什么呢?”孔佳泽拢了拢风衣走过去,有些不悦地道。
“未免也太漂亮了吧——”叶柏扭头震惊地盯着沈厉尧:“尧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厉尧只皱着眉,并未表现出震惊,显然早就知道了。
叶柏简直后悔自己以前嘲笑赵明溪是跟屁虫了,早知道她那么好看,他说不定就去追她了,毕竟她性格也很不错。
“什么漂亮?”孔佳泽以为是在说自己,下意识地低下头,扯了一下裙摆,笑了一下。
结果叶柏这时候才注意到她来了,抬头看了她身上的芭蕾服一眼:“嗯?你在附近上课?”
没等孔佳泽回答,叶柏注意力又落到他手机上去了。
孔佳泽:“……”
到底这一群人在看什么?!
孔佳泽拿出手机,打开他们在看的a中论坛看了眼,结果就看到被她和鄂小夏投票投到第二的赵明溪现在已经三千五百多票,已经第一了。
“……”
孔佳泽无法理解地看着新的照片上的女孩,很显然是今早照的。
说是明星的生图她也信。
孔佳泽脑子转得很快,一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了——怪不得赵明溪有胆量去追沈厉尧,原来她长得这么好看。
自己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孔佳泽脸色难看起来,盯着这群男生看了会儿,竭力用轻松调侃的语气道:“我带来了一个百校联赛的消息,你们还要不要听了?只顾着看美女我可就走了啊。”
男生们这时才注意到她来,有的抬起头来,问:“什么消息啊?”
“是内部消息,看在尧神的面子上告诉你们。”孔佳泽故意卖了个关子,视线盯着沈厉尧,然而沈厉尧还没看向她。
“快说吧。”叶柏注意力这才从手机上抬起来:“到底什么内部消息?竞赛还能取消不成,不可能吧。”
大家都知道孔佳泽有亲戚在市教育厅,她所说的内部消息真实性还挺高。
孔佳泽盯着沈厉尧,没得到任何回应,只好咬了咬下唇,道:“是和你们学校有关的。你们学校那个高教授——就是你们金牌班班主任以前的老师,听说他去多申请了一个参赛名额,是不是在你们学校有什么看上的学生,想多给一个机会?内部消息啊,现在还不确定,别说出去。”
“怎么可能?”叶柏惊讶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一个男生道:“高教授到底什么来路?我只知道他教学和编题都很厉害,国家期刊经常出现他的名字,教导主任和校长敬他三分也就罢了,可为什么他在各种竞赛组织方那里都有姓名?”
孔佳泽白了那男生一眼,嫌弃那男生没见识,道:“多年国家级竞赛金牌教练退役,你说呢?”
叶柏对高教授了解一点,道:“但是不可能呀,高教授从来不收礼,也没有亲戚在我们学校,他给我们学校多申请一个竞赛名额有什么用?”
“那就不知道了。”孔佳泽拉了把椅子,在沈厉尧身边坐下来,道:“反正别说出去。”
孔佳泽放出这个消息之后,校竞队一群男生的注意力倒是都转移到她身上了。
一个暗恋她的男生见她视线一直往沈厉尧那边看,沈厉尧还在看手机上的照片,她脸色就更加不快了一点,也猜到了她的心思。
于是故意讨好道:“要我说,外貌不重要,智商才重要。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参加百校联赛的资格都不会有。”
孔佳泽心里舒坦了点儿,冲着那男生笑了笑。
她没想到,她长得还真的不如赵明溪好看。
但是光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如果论起成绩、聪明和全能的话,明眼人都知道她优秀得多。
就比如说,这次竞赛,她能参加,而赵明溪挤破了头也参加不了。
“喝完了吗,喝完都闭嘴,回校。”
沈厉尧收起手机,脸色冷硬地站起来。
他走到柜台旁边,抬头看了眼菜单,又接着点了杯霸气芝士草莓。
“我差点忘了,我还没点呢。”孔佳泽四下看了看,见所有人都点了,就自己没点,还以为他是点给自己的,惊喜地走过去道:“谢谢啊。”
沈厉尧看了她一眼:“不是给你的,你自己点。”
孔佳泽:“……”
孔佳泽尴尬地往后看了眼,幸好几个男生都在讨论刚才她说的消息,没有注意这边。
叶柏倒是琢磨到了几分沈厉尧的心思,他站在沈厉尧身边,小声道:“赵明溪是不是已经快半个月没来找咱们了?”
不仅没主动来找,连电话短信都没有。
叶柏不知道沈厉尧是否主动给赵明溪打过电话,但是看沈厉尧那天迫不得已去图书馆找了赵明溪,就知道他应该是打过,但赵明溪换号了——甚至都没告诉他。
一个经常出现在生活里的人,突然从生活中全方位地抽离。
别说沈厉尧是什么反应了,就连叶柏都感到不习惯起来。
而且a中居然这么大的吗?明明是同一所学校,同一栋楼,同一座食堂,甚至是隔壁班,却几乎没有偶遇过。
不知道是现在赵明溪刻意在避开沈厉尧,还是,哪里有那么多巧合,以前只是赵明溪努力对沈厉尧好。
沈厉尧眉眼冷峻,没说话。
叶柏又看了眼服务员递给他的霸气芝士草莓,抱着安慰他的想法,压低声音道:“尧神,你也别多想了,我看她就是在欲擒故纵,想引起你的注意呢。”
“你看,这不就引起你的注意了?霸气芝士草莓我记得是赵明溪喜欢的,你要买了回去给她,那就是你先认输了。”
沈厉尧瞪了他一眼,但是盯着自己手里打包好的饮料。
犹豫了五秒,他扔进了垃圾桶。
他从没输过。
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边眼看着离生日宴越来越近,赵湛怀开始头疼。如果明溪在赵母生日之前还没哄好,还不肯回来,那就纸包不住火了。
赵宇宁接连两日在学校都遇不到赵明溪,只好在放学后,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让两个兄弟帮自己扛着,送去了赵明溪的宿舍楼下。
送礼物之前,赵宇宁打算写点道歉的话,但是以他的垃圾文笔根本写不出什么来,而让兄弟帮忙代写的又太肉麻了,他八辈子都没这么道歉过。于是赵宇宁索性将纸捏成一团,烦躁地扔了。
赵明溪没回来,他感觉他都饿瘦了两斤。
尽管赵宇宁心里很不安,一直有种快要失去什么的感觉,但他还是感觉赵明溪会在生日宴之前回来的——今年可是母亲五十岁大寿,她不可能不回吧?
然而第二天早上,他再去赵明溪宿舍楼下等人时,就发现自己交给宿管阿姨的礼物,包装盒拆都没拆,直接出现在了满是脏污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