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安公主则瞪大了双眼,没反应过来似的,眼睁睁看着谢衡之一步步踏进她的宫殿,走到了亦泠面前。
他低头,看见了绑在亦泠手上的绳子。
钰安公主也在这个时候回了神,厉声大喊着:“来人呐!给本宫抓住他们!”
侍卫拔刀,纷纷上前。
但谢衡之就在钰安公主的大喊声和侍卫们的刀光剑影中,有条不紊地解开亦泠手上的绳子。
莹洁白皙的皓腕上,赫然两道红痕。
他神情未变,目光却凝滞了片刻。
“疼吗?”
此时亦泠已经两眼昏花,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只有谢衡之这一句,仿佛是凑在她耳边问的一般,虽平静,却如定心针。
亦泠知道自己没事了,但也没力气和谢衡之说话。
她还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谢衡之什么都没说,径直将她打横抱起,转身朝外走去。
钰安公主何时受过如此大辱。
这里可是后宫,若让谢衡之来去自如了,天家威严何在!
“人呢!都给我拿下他!以刺客论处!快!给我拿下他们!”
侍卫们也知道当下情况紧急,可他们拿着刀挡在谢衡之面前时,谢衡之仿佛没看见他们,步伐不曾有一刻停顿,这些侍卫也只能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钰安公主见状如此,简直快要气昏过去了。
她拿着鞭子打算自己动手时,谢衡之突然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亦泠在他怀中奄奄一息,看着就跟刚受了非人折磨似的。
明晃晃的灯光下,谢衡之的侧脸凛若冰霜。
“公主今日折磨我妻,谢某必当如数奉还。”
钰安公主:“?”
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不是,这两口子有戏瘾吧?!
第18章
已是漏夜,整座皇宫都似凝固在了寒风里,灯火熸灭,人声消歇。
马车里没有一丝动静,死寂如无人。
谢衡之就坐在一侧,冷面不语,身旁的软垫上躺着脸色苍白的亦泠。
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透着几分小心谨慎。
其实在被抱上马车后,亦泠便已经好多了。
但同时,她也听到了车轮辘辘碾过金砖的声音。
——谢衡之竟然在皇宫里明目张胆坐马车?!
亦泠吓得不敢睁眼。
尽管她知道谢衡之敢这么做,定是成竹在胸。
连公主的宫殿都闯了,坐个马车又算什么?
直到马车顺顺利利驶出神武门,亦泠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也是这时候,冷不丁听到了谢衡之的声音。
“公主打你了?”
亦泠又倏然呆住,浑身都紧绷着。
同样的装晕被戳穿,与今日下午的讪讪尴尬截然不同。
此时的亦泠有些害怕,老实巴交地坐起来,低声道:“没有。”
谢衡之侧头看她。
幽暗漆黑的车厢里,他无形的眼神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寥寥一眼,亦泠便感觉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今日之事,亦泠能料想到谢衡之必定动了怒。
钰安公主行事确实挺下谢衡之的面子的,但他的行事,难道就不是弥天大罪吗?
亦泠心知事情的起因是自己,又怕这两位神仙打架会殃及她这条小鱼,便下意识地想息事宁人。
“公主真没有动我一根头发,只是将我绑进了……”
话没说完,亦泠自己都觉得离谱。
只是?
她闭了嘴,不再说什么,只拿余光去观察谢衡之的神色。
因着是深夜,马车驾得极平稳,没有一丝颠簸的感觉。
这样静谧又稳当的狭小空间,亦泠却摸不清谢衡之的情绪,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虽想独善其身,不愿意陷入风浪中,但谢衡之今日夜闯皇宫的行为,亦泠是怎么都脱不了干系的。
于是亦泠试探着问:“今日之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我自有打算。”
这是何意?
他说得平心静气,可亦泠总觉得凉飕飕的。
“她可是公主,你不会又想杀人吧?”
“又?”
谢衡之转头看她,“我何时杀人了?”
亦泠:“……”
她别开脸,嘴角扯了个冷笑。
这般坦荡,若不是真忘记了自己作过的恶,就是骨子里坏得理直气壮。
-
另一头。
自谢衡之带走了亦泠,钰安公主在合欢殿发了好一阵子火。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折辱,岂有此理!
再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些废物东西,到了关键时刻,竟没一个人敢上前拦住谢衡之。
但稍微一复盘,钰安公主也知道今日是她理亏在先。
父皇又向来偏信谢衡之这个小人,若等明日谢衡之上了朝料理此事,到底谁占上风还不好说。
思及此,钰安公主觉得自己必须要恶人先告状……啊不,要先下手为强……啊不是,要先发制人!
于是她一提裙摆,在宫人们的惊呼中冲出了合欢殿。
天凝地闭,风厉霜飞。
钰安公主的目的地是圣上居住的太一宫,距离她的合欢殿并不远。
不似皇宫里其他宫殿那般肃穆雄伟,太一宫庄是一派超逸高雅。
殿外移植了参天古木,又引了活水,造出甘泉假山。
花木山石之间,还饲养着鹿、鹤、龟等活物,俨然是皇宫里的幽然之境。
白日里来此处,只觉颇有自然野趣。
到了夜里,却处处都透着阴森诡谲。
钰安公主一进来便被吓住,浑身打了个寒战,愣了半晌才冲向殿前。
“公主?公主?!你不能进去!”
钰安公主推开了阻拦她的太监,一下又一下拍着殿门。
“父皇!父皇!女儿有要事相告!”
“父皇!您快出来吧!谢衡之他今日犯下了弥天大罪!”
太监一听,连忙上前拉开了钰安公主。
“公主!这话可不兴瞎说呀!”
“本宫没有瞎说!”钰安公主挣扎着大喊,“父皇!父皇呢!”
太监:“公主您就别喊了,圣上他今日闭关入定,涵养胎元,您若是扰到了圣上,那才是弥天大罪啊!”
钰安公主闻言果然冷静了下来。
难道要等父皇出关再处置谢衡之?那到时候黑的都被谢衡之说成白的了。
她拎着裙摆退了两步,往西边一看,浓稠的云层里藏着半轮灰白的月亮,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面。
她这才恍然想起来——
除了父皇,如今皇宫里还有一位说得上话的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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