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自知理亏,轻柔细语道:“我生日那天,你不是许了一个愿望给我,现在我想要你的原谅,你能不能帮我实现?”
柏恩一噎,当时主动答应了人家,根本没想到现在这情景。如今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有苦说不出,只好闷闷地点了下头。
徐献清很轻地笑了一下,“那你要没和我生气,现在应该还住在我们的房子里,是不是?”
柏恩觉得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只好先应承下来。
“你没和我生气,那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一块儿吃饭,对不对?”
柏恩又点头。
“你没生气时,很关心我……”
“够了。”柏恩皱眉打断他,“你别得寸进尺,我不是圣诞老人。”
徐献清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柏恩无语,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委屈的人。
她明明才下定好决心,不要无谓的纠葛,一定要疏远他,但是他一来,就轻易地打乱了她的想法。
她想不明白,他现在忽然来找她,吻她,然后向她道歉,要她原谅,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难道上天见她过得太舒坦,专程派这样一个人来磨炼她?
那她冤得没处说。
大概是由于深夜,徐献清整个人都温蔼软和了许多,说话也要一个一个问她,“我有一些东西想给你看,一定得让你看,等白天我来接你回去,好不好?”
柏恩“嗯”了一声,虽然不懂他想要干什么,但是她现在也没理由拒绝。
徐献清又伸手去碰她的手,他的手已经捂暖得差不多了,可以将体温传递给她。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贴了一下。
柏恩猝不及防,舌头打结道:“你怎么又……!”
徐献清眼眸低垂,摩挲她的手掌道:“不可以吗?”
“当然不行。”柏恩气呼呼地把手抽了回来,“你再这样,我真对你不客气!”
“小柏,你脾气好差。”
他将她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回去。
两个人说完了话,柏恩便开门下车,将羽绒服的帽子带好,头也不回地上了楼,一点留恋都没有。
徐献清一直看着她房间里灯开了几分钟,又灭掉。
一个人坐在车中静默良久,僵硬的躯体才终于感到了一丝倦意,下车绕到驾驶位上。
虽然现在太晚,回去还得惊动管家和佣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去找酒店,但是崽崽起床找不到他,肯定得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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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因着昨晚的失眠,柏恩起来时不可避免地顶起了两个黑眼圈。
文雅看到了,被她吓了一大跳,“恩恩,你没事吧?不再睡一会儿?”
柏恩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地走到了饭桌上,吃完饭又躺在了沙发上补眠。
文雅看她这样,问她:“出不出去赏雪?”
柏恩闭着眼摇头:“妈妈,我等人呢。”
文雅愣住,问她:“谁啊?我认识不?”
柏恩有气无力道:“就徐献清啊。”
文雅揉了揉眼,看了一眼手机,满眼茫然。
她闺女不是昨天才和他吵过架吗?
虽然电话还没打出去,但是她早就做好了去充当恶人的准备。
怎么短短一晚上,柏恩就开始在家里等着人家,一副百依百顺、唯命是从的样子了?
文雅搞不懂,索性就不管,女儿是病了但又不是傻的。
对她道:“我可是约了朋友的,你不去,就得一个人看家了。”
柏恩向她挥了挥手,“妈妈,你去吧,玩好。”
文雅走了,柏恩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竟然就睡着了。
不知道在沙发上躺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她感觉到有一只小手不安分地扒拉她的眼皮。
对方用气息对另外一个人道:“爸爸,妈妈都睁开眼睛了为什么还不醒?”
“……”柏恩一时不知道该继续睡,还是佯装醒来。
幸而有人靠近将在她脸上作威作福的手捉住,声音略显严苛,“乖,别乱动你妈妈,去别的地方玩。”
客厅里起初还有小家伙跑来跑去的声音,后来终于安静了下来。
没人了吗?
柏恩动了动眼皮,从沙发上坐起来。
抬头,第一眼果然没看见人。
下一秒,“醒了吗?”
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她豁然回头,对上他温和的眼眸。
柏恩讷讷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他把电脑合上放到茶几上,然后伸手为她倒了一杯水,坦然答:“正好在门口遇见了岳母,她就把钥匙给了我。”
柏恩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哦……”
“岳母和我聊了几句,”他语气淡然地提起,“她说跟我讲你不喜欢我,叫我别为难你。”
柏恩一口水差点呛住,咳了几声。
崽崽听到声音,握着蜡笔从她房间里跑出来,见到她惊喜道:“妈妈,你醒啦!”
然后拱进她的怀里撒娇。
柏恩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支支吾吾地想糊弄过他的问题。
徐献清凝视她片刻,轻松地笑开,“我逗你而已,她只跟崽崽讲了好多话。”
崽崽迷茫地抬起头,又对柏恩道:“外婆,外婆问我吃没吃过。”
柏恩松了一口气,心头又觉得怪怪的。
那他怎么能精准地说出来她会做的事情,是误打误撞,还是对她太过了解?
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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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回到了水云居。
徐献清随手要把崽崽丢给保姆带。
崽崽气鼓鼓地瞪着他,人跟个小炮仗一样,个头小声势足,“你,你们养小孩一点也不用心!”
徐献清神色顿时变得微妙,拍了拍崽崽的脑袋,盘问她:“你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话,嗯?”
崽崽自己生着气,不理他。
徐献清利诱道:“你说的好,等会儿吃完饭多给你一块儿小蛋糕。”
崽崽立刻来了精神,绞尽脑汁,半晌之后咬着手指,不确定道:“小张叔叔……?”
徐献清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让柏恩不禁为张助理捏了一把汗,这年头,助理也不好当。
崽崽满足了,抱着猫咪去外头玩雪。
柏恩跟着徐献清去到了别墅的琴房。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这里,仍然被室内奢侈的装修震撼,很古典的设计风格,和窗外的景致很相称。
但是就像柏恩不相信徐献清读过他书房里所有的书一样,她笃定他肯定也不是全会那些锁在壁橱里的昂贵乐器,尽是装腔作势。
徐献清让她坐在钢琴旁的的椅子上,自己则在钢琴前坐下。
他随意地按下一个白键,发出了一个悦耳的音节,问她:“马上到崽崽的生日,我弹一首生日歌,你听听好不好?”
柏恩有些不解,就是这事?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徐献清正襟危坐,音乐就自然而然地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流露而出,熟悉活泼的琴音在空中悦动,从这个二楼的窗户一直传到了楼下。
握着铲子试图铲雪埋住小猫的崽崽不禁抬起了头,问守在一边儿的保姆,“姨姨,什么声音?”
冯阿姨温柔道:“崽崽,是你爸爸在弹琴啊。”
崽崽“哦”了一声,对音乐不太感兴趣。
把要溜走的小猫给捉回来,她伸手秃噜了一把猫脑袋,好奇道,“橘子,你力气怎么又变大啦……”
猫咪不满地回头冲她叫了两声,没什么气势。
生日歌的旋律起初弹得十分温馨,他的手指动得很缓,但是随着乐曲推进,他弹奏得也越来越急,手指快得能看见残影,但是每一个音都压得很准。
柏恩知道了他是会弹的,水平能达到职业水平。
等她渐渐从刚开始的音乐带来的感染中回过神来时,他手下的曲目已经变成了另外一首曲子。
钢琴曲生机勃勃、充满潦草的生命力,仿佛叙述着一位冬雪里流浪的旅人,亲眼目睹到欢愉跳跃的阳光,终于在一个明亮的春天,靠岸。
柏恩听着听着,便觉得不对,这曲子怎么这么耳熟。
她从小兴趣极为广泛,父母又从不吝啬于为她报兴趣班,便学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音乐也算一个。
学久学深,自己编曲演奏便不在话下,这首她有一些印象。
当时她上学路上,看到一群还没有她年岁零头大的小孩排着队出门放风筝,而她大好春光却只能去教室里上课时,心中忿忿做出的曲子。
刚写出来时,她沾沾自喜了好一阵,放久了却又觉得这谱子写得没意思,搁置在了一边。
徐献清最后几个音节重重地按下去,钢琴的尾音像一条厚重的裙摆扫过她的脚尖,让她呼吸都忍不住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