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劝着,陈羡跟沈恩慈确认:“你等下跟着我。”
话赶话了,沈恩慈顾不得思考,嗯了一声。
话音才落。
陈泊宁就淡声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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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占地六七百平,空间很大,这次玩的主题不用抽角色牌,只有单线,适合沈恩慈这种新手玩家。
第一个房间,推门映入眼帘一只巨大黄色气球,上面画着诡异人脸表情,在森冷灯光下十分瘆人。
这里需要他们寻找钥匙,好在第一个房间光源还算充足,大家纷纷开始翻墙倒柜。
anna一直就在陈泊宁身边,正要找机会上前说话时。
陈泊宁突然随手拿起尖锐台灯扎破气球。
砰一声,气球炸裂,钥匙落下。
anna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
沈恩慈竟松了口气。
第二个房间大家找到线索前往电梯,许是程序设定,上行途中电梯剧烈晃动,灯光忽闪忽闪。
众人被晃得无法站稳,东歪西倒,慌乱着互相攀附。
黑暗中,有人稳稳握住沈恩慈的手。
他没出声,沈恩慈反而知道是谁。
好在陈羡面对这种情况相当有经验,几秒后他镇定下来,呼唤大家紧贴电梯墙面。
感应装置生效,电梯恢复平稳运行,叮咚一声开门。
第三个房间,仍只有微弱光线,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一张红色破败沙发。
面面相觑之际上方响起令人心悸的八音盒声。
凄婉节拍,聚光灯忽然亮起,穿带血天鹅裙的芭蕾舞者带灯下哀伤地垂目。
她手里拿着一张卡片,正是进入下一个房间需要的通行卡。
大家需要拿着在上一个房间里获取的信物一一去找芭蕾舞者npc回答问题。
黑暗中,只有聚光灯一处的光源,众人凑在一起紧张看代表去npc面前回答问题。
有人过去了。
沈恩慈和两个女孩站在一起。
突然anna尖叫一声跳到陈泊宁身边,惊呼:“有人摸我后背!这房间里还有其他npc!”
她越靠越近,陈泊宁却始终与她保持恰当距离。
anna不自讨没趣,回到女孩子中,低声道:“有分寸感,还不错。”
说话间,有人回答出了芭蕾舞者的问题得到通行卡。
雀跃之际,沈恩慈也觉得背上凉飕飕,她回头一看,一个面具男站在她面前,咧嘴对她笑。
吓得沈恩慈踉跄两步,差点从沙发上翻过去。
有人抓稳她手臂。
陈泊宁不动声色,沉声叮嘱她小心。
这举动离得近的人都看到了,如此区别对待。
沈恩慈都有点心虚的时候,anna却大加赞许:“对外人疏离有礼,对弟妹爱护照顾。”
“更喜欢了!”
“……”
心中醋意越来越甚,沈恩慈没再说话,觉得自己很别扭。
明明是她决定要让所有事重回正轨,现在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最后一个房间需要有人上台弹钢琴拖住npc,在场会弹钢琴的人不少,但敢当着手持电锯的npc面前弹的人几乎没有。
“你们去找钥匙。”
陈泊宁蓦然口头,随后坐到钢琴前。
莹莹白光落到他身上。
没曲谱,玩家随意发挥即可,设置初衷应该是为了避免有不会弹钢琴的玩家,上前随便乱点也是没有问题的。
散漫琴音奔腾颤动。
熟悉又遥远。
听到后半段沈恩慈几乎是愣在原地。
调子跨过群山万壑,穿越几年的时光终于稳稳落地。
她的资助人寄来的包裹里曾经夹杂过一张曲谱。
独一无二。
从未对外公布过的。
他发来过曲调,难熬的瞬间沈恩慈听过千千万万遍。
可来学校的投资人分明是个姐姐。
沈恩慈心中好多问题此时淤积在一起,好多难以想通的巧合在这瞬间迎刃而解。
她隐于暗光中抬头望台上的陈泊宁,曲调从一开始的平缓稳当变得逐渐峻岭,像持续的大雨,愈下愈甚。
浓稠绵密,连绵不绝。
沈恩慈心如鼓击,呼吸艰难。
她早该想到的。
从密室出来,anna大胆约陈泊宁晚点去荷塘划船。
她心中忐忑,本也没抱多大希望,但想着陈泊宁明天就会离开山庄,怕之后再没机会见面,于是只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表明心意。
却不想陈泊宁会答应。
晚上八点,莲湖亭见。
anna惊喜万分,晚饭都没吃多少就回房间换衣服做准备了。
为这次邀约,anna包下全湖船筏,单留她和陈泊宁要乘坐的那只,只为不被人打扰。
七点半,沈恩慈出现在莲湖亭,她知道陈泊宁一定会早到。
从背后推他上船,沈恩慈解开牵引绳用力搅动木桨,小船摇摇晃晃驶向莲塘中央。
她小时候生活的小巷靠近大河,居民有时过河需要划船,这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二十分钟后小船晃悠至荷塘中心,晚暮已至,淡漠光线中莲塘绿浪蒸腾的氤氲似乎雾气,淡淡一层,清滢朦胧。
一路上陈泊宁都没说话,看她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
沈恩慈最烦他这副什么事都尽在掌握的样子。
她才刚皱眉,陈泊宁就主动贴近她,语气竟有几分讨好:“小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是我做错了。”
明明沈恩慈对他也有所隐瞒,可以扯平的事他却率先把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我应该早一点跟你坦白。”
莲叶生长极其茂密旺盛,足以将将整个船只演掩于叶片之下。
微热的风拂过,叶片追逐碰撞发出簌簌声。
陈泊宁敛目低言:“这些年资助你的人是我,你每年的成绩,照片,我都有收到。”
极尽坦诚。
沈恩慈脑里轰鸣声起,尖锐收尾后她连呼吸都有些不稳,有好多问题,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她好像一个被吹得鼓得不能再鼓的气球被人用针戳皮,瞬间泄了气。
“为什么?”
她颤声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一个电话有没有?”
她怨陈泊宁不辞而别的气恼早在陈泊宁离开的第一年烟消云散。
归根结底,她记恨的是为什么多年来,陈泊宁杳无音讯,连个电话都不曾打来。
那时她洗一天碗才十几二十块钱,沈恩慈舍不得花一块钱坐车回家,却愿意在每周五下午在巷口小卖部花两块钱打电话给陈泊宁。
忙音忙音还是忙音。
整整两年,忙音变成空号,沈恩慈终于放弃。
“我和妈妈都很想你。”
她掩面落泪,“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
思念堆积成怨念。
“我不能。”
陈泊宁淡声开口:“陈置绝不会允许我有这种没断的关系。”
不能与她们联系。
甚至连资助她都要掺进其他人扰乱视线。
“现在呢?”
沈恩慈问他,“你不怕陈叔叔了?”
陈泊宁冷声:“他现在说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