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恩慈几乎完全能确定是谁。
可进门后并未见到预想之中的人,圆形大桌主位空缺,身侧的导演主动上前来与她握手道好。
一圈寒暄下来已是二十分钟以后。
桌上菜已上齐,导演作为临时主导人起身让大家动筷,众人纷纷落筷后沈恩慈才犹豫开口:“人到齐了吗?”
导演看眼主位:“陆总刚才打电话来说,有急事不来了。”
“不过你放心,合同我已经带过来了。”
余婕听到合同两个字,顿时来了兴趣,起身把沈恩慈挤到一边:“来来,导演,我们喝两杯。”
见桌上不需要她,沈恩慈随意吃两口菜后便识趣推门去包厢自带的小花园沙发里坐坐。
明明是他主动邀约,临了又放鸽子。
平静的心被拂起漪涟又被迫再次沉静。
不过好在合同是谈下来了,明年开春开始录制,在此之前她还有充足一段调整时间。
摆弄了会花草,沈恩慈百无聊赖拿手机出来刷新闻,却在看见头条那刻惊得彻底坐起来。
【巨星陨落,“贵妃娘娘”温瑜今早于英国因病去世】
温瑜。
陆亘的妈妈。
难怪…
确实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沈恩慈下意识切到微信想安慰陆亘两句,跳至联系人界面才回想起两人早都没联系方式了。
始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连作为普通朋友关心两句的资格都没有,她之前那些侥幸期盼又是在干嘛呢?
如此一想心中竟有些释怀。
-
十二月陈父做了个小手术,陈家连带着沈恩慈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到他身上,以至于试婚纱的时间一度被拖延到一月。
这段时间陈羡竟然表现的很安分。
自从上次香港签约闹出大事后,徐妍仿佛不打算让他再管公司的事,纵容他当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
虽没被约束,却也没闹出什么让沈恩慈难堪的绯闻,搞得沈恩慈都不知道以什么为开端跟他讲明白婚约的事。
试纱时间约在明天下午两点,为确保两人同时在婚纱店试纱,徐妍特地让沈恩慈留在陈家住下,让她明天吃过午饭后和陈羡一起出发。
陈羡意外地没反对。
迎上陈父陈母殷切的目光,沈恩慈只好笑答一声好。
半山隐幽,夜幕之后更是静谧。
时针走至十一点,有黑色轿车沉稳碾过地板缓缓驶入地下车库。
陈泊宁回来了。
两人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那天晚上的“不用找理由”上。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踌躇片刻,沈恩慈还是找了理由。
陈泊宁知道她在陈家。
今天下午来陈家的时候,何助刚从家里取走一份文件,还跟她打过招呼。
“什么?”
陈泊宁问她。
“一条领带。”
“作为披肩的回礼,也作为你提前的生日礼物。”
事实上陈泊宁的生日就在几天过后,到时候送也行。
但她就要和陈羡去试婚纱了,婚期越来越近。
沈恩慈急迫地想抓住最后稻草,她当然知道陈泊宁对她有意思,也知道陈泊宁在顾虑什么。
无非就是觉得不值当为一个女人和家里作对,换做她是陈泊宁,也会做此选择,这没什么好说的。
不是谁都有勇气和自己的准弟媳为“爱”违抗世俗。
太可笑。
可当陈泊宁的太太和当陈羡的太太,二者又有天壤之别。
想到永远是隐患的林清意,想到在ktv被扣留的那天晚上,又记起香港那天她哭着打给陈泊宁的那通电话。
陈羡无能为力的事,陈泊宁统统可以。
就为这些,她沈恩慈总得为自己以后的人生赌上一记。
“可以,拿下楼来给我。”
半晌后,陈泊宁终于回复她。
为送这个礼物,沈恩慈换上新做的旗袍。
她前段时间特地找老师傅量身定做的,瓷青素绉缎面料,软弱有垂感,灯光下波光流转,恰好勾勒曼妙身体曲线。
正好搭陈泊宁送她的苏绣披肩。
沈恩慈坐在镜子前细细梳整头发,戴珍珠耳环,又在眼下抹开点蔷薇粉色腮红,氤氲灯光下透露不可言传的婉转含羞。
她刚洗完澡,身上仍残留带有温柔的玫瑰香氛,疏疏落落试探着,只有靠近时能隐约闻见。
全身镜前转一圈,沈恩慈满意点头,拿着手中的盒子下楼。
却不想陈泊宁身边还坐着陈羡。
手中的盒子下意识往后拿,结果被陈羡眼疾手快攥住:“给我的?”
现场就三个人,怎么想都是给他的才对。
沈恩慈下意识说不是,可为时已晚,陈羡已经打开盒子:“男士领带,还说不是给我的?”
他一脸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拿起领带细细翻看,半晌满意抬头:“用你身上旗袍剩下面料做的领带,不给我……”
“还能给我哥不成?”
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向她看来,沈恩慈只好咬牙开口:“是给你的。”
“虽然一般般,但我勉为其难收下吧。”
椅子脚在地上滑出兹喇刺耳声,陈泊宁起身上楼,周身气息冷淡凌厉。
一句话也没说。
第38章 嫂子
羌城冬天多雾霾, 少晴天。
可午饭过后太阳难得地出来打了个照面,徐妍眉开眼笑,说这是个好彩头。
陈羡从楼上下来, 他今天穿了身合称西装, 更符合他年龄的亮灰色, 却与磁青色领带并不相配。
糟糕的审美,沈恩慈看了眼便偏过头去。
她先前设想过好几次这条领带系在陈泊宁身上的样子,就搭他平时惯穿的黑色双排扣西装,沉稳矜贵。
徐妍替陈羡整理领口的时候,注意到这条突兀领带的特殊材质, 饶有兴趣开口:“这领带倒不像你常买的品牌风格。”
就等着人问呢, 陈羡哼一声:“有人非要送我,那我给个面子呗。”
说完还笑着用手理正, 分明很喜欢的样子。
没人比徐妍更懂自己儿子, 她笑弯了眼:“看见你们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妈妈就放心了。”
手被拉过去,沈恩慈莞尔浅笑。
今天没叫司机, 天气好, 陈羡要自己开车。
张扬敞篷, 寒冬腊月, 风迎面而来跟细碎刀子似地,吹得脸僵硬生疼,对沈恩慈来说并不舒适。特别是伴随整路的轰鸣喧嚣声,体验感完全算不上好。
她宁愿坐低调的商务车, 至少温暖舒适。
好在时速快, 沈恩慈并没被折磨多长时间。
车停至婚纱店前,可临下车前, 陈羡接了个电话,没两分钟后他眉毛就皱在一起。声音也紧张慌乱:“什么?严重吗?”
“在医院了吗?”
他边说边重新扣好安全带:“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他有点不敢看沈恩慈,犹豫开口:“那个,我这边突然有特别着急的事,要不我们改时间。”
“或者你自己先去试,反正我进去也是坐在旁边等你。”
“等我忙完过来接你,最多两个小时,到……”
“是林清意出事了吗?”
沈恩慈突然打断他。
对面的人语气踌躇目光闪躲,简直连猜都不用猜。
“沈恩慈,我想试着跟你相处,但清意现在晕倒进医院了,醒来想见我。”
“她家里人对她不好,她一个人在羌城打拼又没什么朋友,我不能不管。”
头一次解释这么多,明明之前都是想走就走。
沈恩慈突然有点看不懂他,但也没多想,和往日一样平静开口:“没事你去吧,试纱本来就不用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