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脸色煞白,语无伦次,生怕他出事:你做了什么,你别把自己搭进去,你的身体
他的身体么?
顾无琢咧嘴一笑,面对第二道威压更重的雷劫,笑容全是肆意与张狂。
他已经完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后背已经开始发痛,并不是因为外伤,而是主针已抵在要害位置,伴着呼吸往里推进。
若是有外力碰撞,恐怕会直接穿透心脏。
昨日时梧闻到来时,直言了顾无琢的状况。
我早些时候的设想不对。他神色凝重。
我原以为,少主修为已至化神,就算乾坤针是神器,也可以靠药物联结破损处,强行续命。但主针留存灵力过强,恐怕会在穿心而过一日或几日之内直接消解掉全部心脉,破胸而出。
死相凄惨,不能被她看到。
不过幸好,他快死了。
顾无琢无法想象,他要是继续活着,眼睁睁地看着阿雾朝其余人露出笑容,露出和与他相处时同样的笑容,他该如何忍受。
他希望林曦雾能笑着,又希望她只对他一个人笑。
他希望他是特殊的那一个,是被她另眼相待的那一个,而非因传闻而产生好感,因即将死于她手而被怜悯的友人。
可惜,他不是。
他只能祝她走得更高、更远,能独当一面。日后遇到仇家,有能力让他血债血偿。
顾无琢几乎是抱着彻底解脱的心思,迎上了一道、一道砸下的劫闪。
林曦雾的识海中一片空白,她最初还能去抓顾无琢的袖口,后来屏障出现裂缝,火星崩落,只能被迫退到角落中。
她睁大眼睛,徒劳地试图看清顾无琢。
不用系统提示,她清晰地感觉到灵体的变化。经脉中气浪翻涌,灵台凝结后仍不知足,往下丹田中走。
这是金丹期的劫雷,因为强行升阶,威力翻了数倍。林曦雾只要沾上一点,便要被劈走半条命。
她只能缩在顾无琢为她设下的屏障中,望着笑容恣意的青年,看着他挡在自己身前,承接那些欲将山谷点燃的白光。
系统说,连破两境,需要接下十道天雷。
林曦雾一下、一下地数着。电光太过刺眼,让她的双目痛得有些模糊。但她移不开视线,只能盯着顾无琢看。
他的法袍已然焦黑,发冠被劈落。幻术、防御之术,通通无法维持。
在最后一道电光散去,在林曦雾的下丹田灵力彻底凝结后,屏障消泯。
汇聚于一点的灵力四散,流淌于山涧之中,褪色发白的树木、湖水颜色恢复鲜艳,再一次恢复生机。
十道天雷,那么大的动静,立时惊动了仙府。留守在府中的长老派了修士过来,查看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等修士到来时,不约而同一愣。
空气中飘散的,并非全是纯净无暇的灵力,还有分外明显的邪气。
难不成不是渡劫雷,而是修士心魔成型,引发天道的诛恶雷?领队起了警惕心,率领修士来来回回,将湖畔检查一遍。
一无所获。
掌门尚未回山,且将此时记下,但掌门归来后禀报。领队下定决心,又搜寻一遍后,离开山谷。
脚步声渐行渐远,林曦雾的声音低低传出:他们走了,可以解开术法了。
巨木的树洞中,渐渐浮出两道依偎在一起的人影。少女脸色绯红,靠在青年的胸膛上,二人贴得极近,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不断响动。
林曦雾缩着身子,倚在顾无琢怀中,雪色的长发垂下,落在她的肩头、后背。
要是被看到,会有麻烦。顾无琢半闭双目,头朝后仰,轻声喃喃,我走不动,没法带你离开。你和邪修待在一起,不免会牵连怀疑抱歉。
他连着咳了好几声,缓过气:我说过的,阿雾可能会受些委屈。和见不得人的他一道儿,躲在犄角旮旯里。
林曦雾努力挺直腰背,仰起脸看他。
顾无琢浑身上下都是血,脸上有明显的焦痕,无数细小火花落在他身上,造成斑斑点点的烧伤。
他的法袍大半被烧成碳墨,此刻衣衫不整,气息紊乱。红了一大片的手臂环着她,礼节性地没有触碰。
这算什么委屈啊!林曦雾带着鼻音骂道,你怎么一声不吭,给我准备一个那么大的惊吓。
她从储物囊里取出帕巾,蘸水后替他擦拭身上的灰痕:你也太自说自话了,要是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我
顾无琢失笑,他伸手,似是想摸摸林曦雾头顶乌发,又忍住了:金丹期已经超过大部分的修士。你以后一个人的时候,我也能放心许多。
等回家之后
他有些说不下去,身子晃了晃,往下倒去。林曦雾慌忙扶住,取出疗伤的丹药给他喂下。顾无琢安静地吃了,闭眼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