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她还面临着文化和语言上的障碍,直接影响了与球员的沟通,很难去解释清楚治疗过程。
“这些数据确实令人印象深刻,敖医生。”埃德加放下图表,微笑道,“我理解你的难处,那么,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希望你能改变德国人对中医的偏见,向联邦医生委员会提出抗议。”
埃德加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直安静的伊登医生抽了抽嘴角,赶紧眼观鼻鼻观心。
敖英花似乎没觉得自己语出惊人,“听说你是德国贵族,以你的社会影响力……”
“没有任何特权的贵族。”埃德加笑着摊摊手,“而且我只是一个社区球队的教练,也没有什么社会影响力。”
试图和装傻的老板争辩是一件最傻的事。
敖英花很快揭过,“原来是这样。那么我希望俱乐部能和保险公司交涉,要求他们把中医治疗也纳入保险范围,或者考虑更换合作对象。”
又是一个难题。
“保险公司的做法虽然不合情理,但是并没有违反联邦规定,我们这样属于无故毁约。况且德国大部分的医疗保险都是不承认中医的,除非是一些私人保险公司。”埃德加摇头,“但这种公司不在俱乐部的考虑范围内。”
敖英花叹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再退一步……”她又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我还有一个更实用、更容易操作的解决办法。”
“球员不是不相信针灸能帮助他们吗?我想申请资金开展专项临床研究,通过科学的方法证明效果。”她翻动着提案,开始详细阐述研究设计,“我们的计划是联合几所高校,在全德范围内展开临床研究,课题是针灸在减轻疼痛方面的疗效……”
埃德加一听就知道,这个项目要花很多钱。
怪不得伊登全程不吭声!
这个精明的老太太,先后丢给他两个不想接的烫手山芋,最后才提出这个方案。有之前的两个要求作对比,这个花钱就能解决的提案就容易接受多了。
为了让老板愿意掏钱,提案里列出了详细的研究方案、她从业以来重大成功案例的数据、球员的积极反馈……
终于,提案翻到了最后一页,金额那一栏出现在眼前,顿时让对面的两个医生有些局促。
伊登清咳几声,终于开口了,“作为敖医生的同僚,我必须公平地说一句,球员对敖医生的信任下降,的确让她的治疗受到很大阻碍。这项研究……我们的球员将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虽然前期投入有点大,但是成本效益也很高,以长远目光来看,这能大大减少长期的医疗费用,从而为俱乐部节省开支。而且这项研究还能提升俱乐部的形象,展示我们对创新和多元化治疗方法的开放态度……和对球员健康的负责态度!”
“和改变德国人对中医的偏见!”敖英花补充道。
不过其余两人都当作没听见。
埃德加在思考。
让他去改变德国人的观念?他肯定会一笑了之。
但是这个研究的确对俱乐部利好,尤其是在职业球员中的口碑方面。
现在的运动医学刚属于起步阶段,就连许多豪门的队医水平都堪忧。或是深受伤病困扰,或是未雨绸缪,许多球员在转会时甚至会把俱乐部的医疗水平也列入考虑指标。
像是拜仁拥有一个神医沃尔法特,治愈了无数遭遇足以葬送职业生涯伤病的体坛巨星,运动医学上的声名远扬,甚至能让球员为他转会!
终于,埃德加做出了决定,“好吧,我会支持你们的。但请记住,我需要看到实际的成果。”
……
两位主管轻松地走出会议室,琳达居然守在门口。
这让埃德加非常意外,要知道德国人可从不加班,只要下班时间一到,就算工作没做完也要走人。
原来是心理医生打来电话,询问主教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课程……
“科尔呢?科尔是否有按时参加?”
“每个教练组的成员都参加了,十天一次,先生。”
“很好。”
琳达还在等着他的回复,“那……”
他若无其事地笑,“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你是打算加班吗?”
近一年的共事,琳达已经熟悉了他的行事风格,立即告别。
又只剩下埃德加一人。
看着外面空荡荡的更衣室,他忽然想到已经“克制”了半个月的小小罗。
自从上次说开以后,那人每晚回去都只和他呆一个小时,雷打不动。
心念一动,他起身前往地下练球场。还没走近就听到咚咚咚的发球声,果然又在练任意球。
现在四下无人,葡萄牙人也就不在乎形象,扎了个冲天辫,随着每次的踢球动作而晃动。
每天,他都是第一个到达基地,趁队友来之前在健身房锻炼核心力量,结束球队合练后再开始加练,重点是任意球。
埃德加安静地看着他,一下又一下地抬脚,枯燥又寂寞。
似乎只要定了目标,不管做什么事都很专注,就像每晚准时道别,连体贴都透着一股认真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