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温璃只轻轻的应了一声,她不是会拿这件事邀功的人,更心思沉稳,知道江倚青自尊心重,贸然提出来可能会横生嫌隙,再者,既然决定在一起,江倚青身上的担子,自然也该分担一些。
蒋老师给的钱,江倚青自然没收,过了几天,又托秘书交还了回去,想来也是经过一番权衡犹豫的,临走前蒋老师谈起这件事,倒是赞叹她是个不卑不亢的孩子。
夸赞是最不切实际的赏赐,温璃私下委托明澈去办了这件事,换了病房,往宋慈的医院账户里存了些钱。
这些分分毫毫都是自己赚来的,没有假手于人或是从父辈那里不劳而获,这是她的浅薄,也是诚意满满。
“阿姨住的舒服一些,对病情也好。”温璃闭上眼睛,感受着她身上的香气,拍了拍她得手背,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门外头有谈话声和脚步声,紧接着推门声响起,两人迅速从拥抱的姿势分开,小心翼翼,怕推到温璃的伤口,江倚青索性后退几步,一个踉跄坐倒在一旁的椅子中,温璃则十分自若的拿起一旁的素描本翻阅,俨然一副神色寡淡的模样。
她们在没有目光注意到的缝隙里相视一笑。
护工是蒋老师的人,终归还是要避着。
又过了一周,温璃终于出院,再次出现在学校时,着实引发了一场骚动。
那会正是合堂专业课,两个班的学生都在一块,门外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瞧见她皆是惊讶一瞬,温璃翻书看着之前落下的课,时不时有人过来关心搭话,询问她的伤势,马后炮似得回忆那时的凶险,又八卦的问起了陈江的处置结果,温璃多数时候只点点头。
许茵看不下去,招呼一句:“差不得了。”
秦淮翘着二郎腿,一下一下的踮脚,在一旁听。
经历过那种场面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患有创伤后遗症,脑海中闪回着血腥的瞬间,温璃抿着唇,不说话,无力驱散,脸色渐渐苍白,呼吸也开始不畅,都是没有同理心的人,仍旧是一句一句的嘈杂。
忽然尖利一声响。
是板凳在水泥地面上拖动的声音。
“差不多得了,都他妈的聋啊!”
往这声音来源看,裴予宁手里握着笔,仍然盯着画板,没有分过去一丝一毫的眼神,皱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乖乖巧的模样,却是一副烈性脾气。
没人想惹裴予宁。
人群终于散了。
课后,许茵要去楼上的团委拿名单,抱着一摞书穿过楼梯的拐角,忽而看见裴予宁倚靠在三楼的露台上,指尖捻着一片枯树叶,微微垂着眼睛,美丽的脸颊上闪过一丝迷茫和恍惚,不知在看什么。
瞧见来人,裴予宁也没说话,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许茵记得温璃抢救那天的情景,医院走廊里裴予宁转身而去,身影单薄,垂颓。
医生脚步向前走,对着旁边的护士念着病床上人的病情和护理问题,她的脚步猝然一顿,静静地听着,透过玻璃最后的向里凝望,睫毛垂下的阴影遮掩住了她的目光。
裴予宁没法假装不在乎。
许茵知道她的心思,倒有些唏嘘。
又向前走了几步,无意顺着裴予宁方才视线看去,目光中有两道人影缓缓移动。
不是所有得相遇都有结局。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偏偏开始是以为会错意的闹剧,太过后知后觉的感情,终归变成了青春里的遗憾,
停车场上,江倚青任由温璃牵着她的手。
经过那一遭,两人舍不得分开,为了更好得照顾温璃,她跟老板请了几天假,这几天在中福山别墅里住着。
魏晋也是国立大学的毕业生,虽然新闻压的密不透风,但通过校友的渠道,多少知道了一些那件事,心底油然的敬佩,她病了那么久,仍然替她保留着职位,请假也很痛快的批了。
下午一点多,外头下起了冷雨,啪哒啪哒的雨滴打在露台的遮阳伞上,敲小鼓似的,卧室里寂静又暖和,温璃在二楼的卧室里睡午觉,江倚青陪着她,一只手挑起她的一缕金发,在手里轻轻绕着。
温璃做了个噩梦,梦里江倚青受了重伤,一个人拖着残破的身体越走越远。
醒来时天边灰蒙蒙的,正是傍晚,倒像是要下雪,身边已经空了,探出手去摸,另一侧仍带着体温的余热。
下楼一看,江倚青已经做好了饭,芳香绵软的一锅粥,几叠小菜,灶上煮着银耳雪梨汤,眼前是柔婉可人的一张脸,单手撑着台子,一丝秀发垂在耳边。
这景象看的她挪不动步子。
“醒了。”江倚青听见她的脚步声,微微侧过身,温和的注视着她:“去洗手吧,饭已经好了。”
没听到似的,仿佛还沉浸在梦境之中,温璃心里有种患得患失的后怕,走上前,轻轻环住女人的腰,下巴搁在江倚青的肩头上,终于满足的叹了口气。
江倚青察觉到她这一刻的如释重负,用鼻尖轻轻蹭她的脸:“小孩,怎么了这是。”
温璃闷声答:“做了个噩梦。”
“让我猜猜……”江倚青转过身,把人抱在怀里,高高瘦瘦的一道人形,手从睡衣的下摆探进去,炙热的皮肤细腻光滑,一下一下摸着她脊骨突出的后背,哄小孩似的,温璃也最吃这一套,心满意足的把重量托给江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