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之中有些安静。
顾正说完之后,就从法庭中央走了下来。
他依旧可以看到坐在原告席上杰夫愤怒的眼神。
虽然在杰夫看来,他是今天早上才得知加州最高法院的判例以及德邦保险曾经承保的那个患者,但实际上他是很早就已经猜到了,并且为做了很久的准备。
这个判例已经保证了安吉拉最起码能够得到‘除外承保’的资格,那么顾正也不在这里纠结,干脆另辟蹊径,将安吉拉现在的病纳入‘除外承保’的范围之内。
而由于癌细胞的确是从安吉拉的乳腺癌中转移出来的,可以说是完美克制了杰夫他们的策略。
这种情况表现在【陪审团状态】之中,就是多出了几抹绿色。
九红三绿。
这还是因为原告席上就坐着安吉拉的原因,这位可怜的女人若是不在场,陪审团会表现的更加理性一点,然而杰夫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用的招式呢!
但感情牌在法庭上起到的作用不是那么有效的,法庭靠的是逻辑说话。
顾正专门针对杰夫他们的策略想出来的逻辑,现在效果已经体现出来了。
第一天的正式庭审很快结束了。
杰夫来到了顾正他们的被告席前面,顾正抬起头来,笑着起身:“怎么?现在想要和我谈了!”
他的语气表现的很不屑,一副居高临下的意思,将得势的姿态给展现出来。
杰夫目光和顾正对视着,稍许之后,开口说道:“不亏是能够击败我老板的人,我之前还小瞧你了,你早就已经猜到了我的策略了吧?拜托,大家坦诚一点,不需要装的这么累!”
“我承认你的判例找的很好,让我措手不及,但我的逻辑你要怎么应对呢?”顾正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随后说道,“接受和解吧,为这对夫妇留下一点希望!”
“金额?”杰夫装作很敢兴趣地问道。
“我可以保证我早上说过的数字,至于具体金额,我们可以坐下来一起谈。”顾正知道杰夫不会答应,反正德邦保险已经授权给他五十万美元的额度,也不算是在欺骗他们。
“是吗?”
杰夫自言自语了一句。
随后他转过身,将顾正拉过来,指了指不远处跨过旁听席和安吉拉互动的男子:“你可以看看这对家庭,他们还这么年轻,他们还拥有那么宽阔的未来,如果情况好一点,未来他们还会如愿以偿地拥有孩子,你就忍心看到这样子的家庭,被保险公司所欺负吗?”
杰夫的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
那种语气,让人忍不住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若不是顾正早知道这个家伙不是好货,说不定他就相信了。
顾正望着不远处的安吉拉和她的丈夫,此刻的安吉拉经过了长时间的庭审似乎有些累,脸色苍白如雪,微微靠在她丈夫的手边上,听着她丈夫在讲话,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案子已经走入绝境。
这幅画面入目,顾正想到了早上的苏清蝉,也怪不得她有这样子的反应,即便是顾正自己也忍不住同情这一对夫妇。
稍许后,顾正看向一旁的杰夫,淡淡地说道:“你也不需要用他们来影响我,我认为他们遇上你就是最大的错误,明知道他们合同违约,却依旧选择起诉保险公司。
与其找德邦保险的麻烦,起诉医院不是更好的选择?只要医院愿意免除医药费,那么只需要很少一部分钱,就能够保住安吉拉的性命!
这一切不就是为了钱吗?”
“对啊,是为了钱!”杰夫毫不犹豫地说道,“你为德邦保险辩护不也是为了钱吗?明天早上我们再见,到时候你就知道你的客户究竟是什么德行了!”
“你会将我的条件转达给你的客户吗?”顾正突然问道。
“当然了!”杰夫点头,“这是我的义务,他们才是做决定的人,不然你以为选择起诉你的决定是我们做的吗?”
顾正轻轻蹙眉,不明白杰夫的意思,刚刚还想用摩尔夫妇引起他的同情,现在又给摩尔夫妇甩锅,是为了隐藏他们要进行的集体诉讼吗?
顾正思索了一会儿,也不放在心上。
诚然,如同杰夫所说摩尔夫妇是做决定的人,但律师有无数种办法影响到客户的选择。
最简单的一种,就是起诉德邦保险免除律师费的垫付,拿到赔偿金扣除比例,而起诉医院则需要先行支付律师费,这一种就能够将经济情况不好的莫尔夫妇吃的死死的。
离开法庭之后,顾正和布尔博士等人分开,布尔博士去停车场开车,而他则是坐电梯下去。
顾正独自一个人走进电梯,稍许后,一个人影从即将关上的电梯门口挤进来。
顾正稍稍后退了两部,给对方一个空间。
不过在看到来人的面孔,他的瞳孔不由地一缩。
这是十二号陪审员,乔!
那位第一次被系统警告的人,顾正出于赌性选择了他,增加胜率。
“你好,我好想认识你,你是那个案子的被告的律师,就是保险公司的案子,对吗?”乔笑着看着顾正,和顾正搭讪。
“是的。”顾正闷声回答道,不过他本能地不想和对方拉近关系,“由于案子的利益关系,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聊天的为好。”
“没关系,只要不讨论案子就行了,不是吗?”乔笑着说道,“我的店里面有卖法学院教材的二手书,我看过几本,对于这些东西还是有所了解的。”
“哈……”
顾正打了个哈哈,随即沉默下来。
顿了顿后,乔看向顾正,突然问道:“你以前认识我?”
“啊?”顾正一愣,“不认识啊,我第一次见你就是……”
“你在说谎。”
乔平淡地开口说道,用的是肯定句,仿佛驻定这就是事实。
顾正一愣。
乔随即说道:“那天在法庭上,你刚开始看我的眼神,和最后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你最后一个眼神,让我感觉你认为你很了解我。”
顾正气息一顿,尴尬地说道:“是吗?没有这么玄乎吧!”
“你的眼神还告诉我,你的眼睛有所变化,是做了近视手术吗?”
顾正闻言,瞳孔再次一缩,感觉后背全是冷汗。
“叮!”
电梯到了一楼。
顾正回身说道:“别瞎猜了,我认为你需要看一看心理医生,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