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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记得这些田原本就是大家的呢,不晓得什么时候成了老村长的。”任秋余放下背上的喷雾器水箱,与闻庭肩并肩站在一起。
  “你休要胡言!我家就是一百亩田!”方松平一手抓着方由的胳膊,一手抬起竹拐杖指着对面的人,“你们设计害我,两个村外人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村中事指手画脚?”
  “大家都搞错了,老村长怎么可能占大家的地呢。”
  闻庭把草帽的帽檐抬起来,说出这种话,立刻遭到了村民的质疑。
  方松平一听,心想小小的村支书也就这点本事。
  可接下里闻庭的话让他彻底说不出话来。
  水沟上搭了一块通行的木板,闻庭背着双手优哉游哉走上去,“老村长当然不可能占大家的地,因为抢占田地的人一直都是方由啊。”
  方才村民的质疑声渐弱,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村支书还是向着村民的。
  “你污蔑人!我家一直都是一百亩地,我什么时候抢占了!”方由狠狠跺脚,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需要我说得很明白吗?”闻庭的声音带着愠怒,凶狠的眼神盯着沟渠那边的两个人。
  方由的心里一震,面对恶狼般的眼神,他心底不由生出恐惧。
  “表哥不要动怒,我来替大家说明白。”任秋余的微笑很平静,平静得让人不觉得他是在笑,反而像一种威胁。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事,你方由见张婶儿是个无依无靠的寡妇,过年过节的时候充当孝子给她送礼品,言语之间却是用父亲的威严逼迫张婶儿让出三亩地。”
  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件事,你见徐婶儿的老伴儿年迈不能下地,儿子儿媳常年在外务工,你强占了他们家五亩田,两亩水塘。”
  “第三……”
  “够了!”方松平手持拐杖不停敲地,“口说无凭,拿出你的证据来证明我儿子干了这些事。”
  老村长明显围护自己的儿子,在场的村民实在是看不过去,冲出来三个人站在沟渠的木板上指着老村长的鼻子。
  他们大骂:“你倚老卖老,净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今天我们都在这里,我们都能为书记作证,就是你家方由抢了我们的田!”
  老村长确实老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没想到在场都是证人。
  “你们、你们……我可是你们的老村长,当年要不是我为村子修建神庙求神拜佛,你们的儿子女儿都要送命!”
  “我呸!”张春光摘了草帽站出来,“当年那哪是什么瘟疫,那就是普通的水痘,也就是我们村太落后才听了你的鬼话!”
  “我可以作证。”方轩举起手,“当年我在镇上看诊,那年得水痘的孩子很多,我也跟老村长说过这就是水痘,老村长不信,硬要让人修庙。”
  “你年年仗着神仙的名义让我们过年的时候给神仙捐钱,让我们出钱围护你的破庙,你自己一分钱不出,还把我们捐的钱全部揣进自己口袋,方松平你不要脸!”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们不能不尊重神仙!”方松平身体直打颤,下一秒面朝神庙跪下来叩拜,“三位神仙莫怪,愚民冲撞了三位神仙。”
  “我真是受够了你老村长,退了休还要以老村长自居,简直厚脸皮!”
  有人拿着锄头跑到神庙那边,挥起锄头砸了神庙的墙,“这庙占的是我家的地,你想要修庙,自己出钱占自家地去!”
  有一个人带头砸庙,其他村民也鼓起勇气,拿着手里的工具冲向神庙。
  杂乱的敲击声,墙壁倒塌的声音,任秋余只觉得身体的血液在倒流,人类真是一个可怕的群体。
  应了那句话,墙倒众人推。
  “住手!都住手啊!神仙保佑了村子几十年,你们不能这样对待神仙!”方松平疯魔一般护着庙里的神像。
  “狗屁神仙,我老娘六十岁不到,头一天人还好好的,第二天人就倒了,我求神仙保佑,我老娘第三天就走了!”
  “神仙从来不保佑我们大家,只保佑你方松平一家!”
  方松平抱着神像朝村民挥,“你们不就是想要回自己的田吗,我告诉你们,你们的田已经写上了我方松平的名字,围起来又怎么样,我绝对不会还给你们!”
  “大伯,消停下来吧。”喧闹之中,村长方权手拿一份文件出现在倒塌的神庙外,“你向上申请的田地转让被我拦下来了,村民的田不归大伯,我这里是吉祥村田地划分细则,大伯你好好看看。”
  方松平手中的神像掉落,砸在断壁残垣上碎裂,他仿佛听不到碎裂的声音,眼睛睁得极大,努力想要看清文件上面的字。
  忽地,只听见扑通一声,年迈的膝盖跪在了地上。
  “三位神仙啊,为什么不保佑我了……”
  不远处的任秋余和闻庭静静看完了一出闹剧,闻庭轻笑了一声,捏了捏任秋余的脸,“你干的?”
  “村长欠我一个人情,现在还给我是最好的时机。”
  “确实,他现在站在村民这边,既能获得村民的信任,也能取代老村长的地位。”
  秦书苗按了按鸭舌帽,“这以后吉祥村就不会有老村长了。”
  任秋余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与他一样没有表情的还有梁鸥。
  这件事结束,村民的田和水塘都要了回来,私下的时候梁鸥对他说了句:“看到了吗,这就是人类,自私、浅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