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自己,逢霜从乾坤袋找出厚衣裳,给温枫良裹上,避开伤处,小心翼翼把温枫良抱回房。
昭戚来送上好的丹药,又为温枫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通,确认温枫良无事后,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只暗中叹了声。
他不是很明白,逢霜既然这么喜欢温枫良,为何非要自己动手。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仙尊坐到床边,解开温枫良衣裳。他那一剑不偏不倚,正正从温枫良心口穿过。
伤口还在缓慢渗着血,他拿手帕轻轻拭去,不自觉地想,温枫良是不是很疼。
他记得,温枫良很怕疼。
但凡再多给他几天时间,他都不会出此下策。
他亲口给了温枫良承诺,又亲手杀了温枫良。
是他太过自信,以为温枫良在他身边就不会有事,然而正是因为他,柳孤才有机会,将连命蛊母蛊种在温枫良体内。
一滴泪忽地落到锦被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将被面晕开一小片。
仙尊哭的很安静,只红着眼睛掉泪。
门外,顾白梨见昭戚出来,立即迎上去:“师娘怎么样了?”
昭戚道:“魂魄稳住了。”
对修士而言,魂魄稳住了就算复活成功了,只等人什么时候醒。
两人同时长长舒了口气,昭戚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他想起温枫良刚死时逢霜的样子,不禁有些后怕。
仙尊表现的很冷静,可他知道,逢霜当时已经在发疯的边缘。
如果复活阵救不了温枫良,以逢霜的性子,恐怕得提着剑打到阎王殿,把温枫良抢回来。
拍了拍顾白梨肩膀,昭戚道:“走吧,这几日先别打扰仙尊,有些事情你能做主。”
连命蛊解了,可这件事还没完全结束,雾水秘境里那批弟子体内的蛊还没解完,季明元还没恢复,听到风声逃之夭夭的柳郴还没抓到,变成鸟被穆谶带走,目前不知所踪的柳孤。
最最重要的,是柳孤背后那个魔修。
昭戚抿了口酒,摸着下巴猜测:“连命蛊这种玩意儿,像是穆谶能弄出来的东西。”
顾白梨疑惑道:“穆谶?”
这名字有些耳熟。
昭戚想了想,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必要再瞒着。穆谶诡计多端,顾白梨又一向尊师重道,万一穆谶把歪主意打到顾白梨这儿,跟顾白梨说些什么,得不偿失。
可他对穆谶实在是厌恶恶心的很,没好气道:“你师祖。”
说完又补充道:“你师尊现在这样,全是他造成的。”
顾白梨从昭戚语气中听到了恨,没等他询问缘由,昭戚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皆是让他以后见到穆谶时,不要相信对方的鬼话。
他忍不住笑了笑,说昭前辈你多虑了,我怎么可能因为因他人两三言语就不相信我师尊。
昭戚仰头喝了口酒,喃喃说那就好那就好。
顾白梨夺过酒壶,无奈道:“前辈,你醉了。”
昭戚充耳不闻,呆呆愣愣地望着月亮,忽然道:“其实你师尊一直都想死。”
顾白梨一愣。
昭戚嘴里颠三倒四断断续续的,不过顾白梨能从中窥探到部分他师尊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他敛着眼睫,表面看起来无悲无喜,内里早已巨浪滔天。
他明白当初在零城秘境,他师尊放血救师娘时,嬴绮为何着急忙慌递给他丹药了,也明白了与师尊相处时,师尊的异样从何而来。
穆谶……确实该杀,该挫骨扬灰。
昭戚酒量浅,醉了话特别多,也不记得醉时的事,第二日一醒,来不及震惊自己为何在季明元房里,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去找顾白梨,拐弯抹角询问他昨晚是否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正要去找前辈,掌教有请,”顾白梨一边带路一边道,“昨晚?你昨晚说让我放机灵点儿,千万不能信穆谶的鬼话。”
“哦对,您还说了嬴绮十一岁那年在灯会上抱着个小孩叫娘子,以及嬴绮十二岁尿床,十三岁下山,被村里的鹅追的满村乱跑,十七岁被人示爱,吓得逃回青羽宫三个月不敢出门。”
顾白梨闭口不提关于逢霜的事,昭戚努力回忆,好像是说过这些,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半点没有出卖徒弟的愧疚感。
昭戚又迟疑着问起他为何会在季明元房中。
顾白梨看了他一眼,道:“昨晚前辈嚷嚷着非要去找季道友,我怎么劝都劝不住。难为季道友从睡梦中惊醒,和我一起把前辈扶进房。”
昭戚:“……”
“前辈沾了枕头就睡,倒也没乱来。”
昭戚:“……”
他能乱来什么?
前面不远处就是杜瑄枢住的院子,昭戚抬眸,从半掩的门内看到几个陌生面孔,顾白梨顺着他目光看去,微微皱了皱眉,给昭戚介绍那几人的身份。
昭戚挑了挑眉不作答复。
顾白梨又道:“今日一早,师尊便带师娘回了青羽宫。”
昭戚点了点头,青羽宫灵气旺盛,是养伤的好地方。
“师尊临走前说,您若无事,不必急着回去。”
昭戚:“……”
杜瑄枢叫昭戚来,也不是为什么大事,是这几位长老前辈强烈要求要见昭戚。他们想把本门第子带回宗门,又怕耽搁了解蛊,想从昭戚这得到解蛊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