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一片安静。
“秦小弟。”沈梦溪蓦的站起,走到秦朝身边,“老哥我交游甚广,几十年来也带了不少才子名士与媛媛小姐相见,其中不乏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样样懂的高人名流,可无论是谁,才学多高,权势多重,媛媛小姐都应对自由,从无失态。”
沈梦溪大手拍了拍秦朝肩膀,低声道,“像媛媛小姐今晚这样,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秦小弟,若说‘伯牙子期’,你就是媛媛小姐的‘子期’呀,今晚好好陪陪媛媛小姐吧。”
一转身,沈梦溪往两个丫环走去。
“沈大哥。”秦朝皱眉。
“秦小弟,媛媛小姐就交给你了。”沈梦溪转身向秦朝眨了眨眼,“你不觉得我在这里是碍事的么,而且,我也有自己知心人要陪呀。”
“知心人?”
只见沈梦溪向小荷、小梅一招手,便见两个丫环似喜似嗔的。“我们跟沈大哥去吧,小梅,小姐这里,我们真是多余的。”“嗯。”沈梦溪、小梅、小荷三人往外走去,出门口时,秦朝甚至看到沈梦溪伸手去拉两个丫环的手。
沈梦溪、小荷、小梅出了房后并未牵手,而是并肩顺着走廊往里面一个方向走去,转了几个弯,便出了明月楼,这时三人那种迫不及待去幽会的表情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小梅、小荷走路时仿佛故意似的离着沈梦溪丈许。
“怎么看?”沈梦溪沉声。
“这秦朝。”小梅掠过一丝秀发,眼里仿佛在回忆,“一诗两词,可看出他的文采不凡,再加上那一曲,那首子是小姐自己谱的曲子,他事先是不可能知道的,而看他吹箫的方式,我可以肯定,他没怎么真正练习过箫技。不是箫技行家却能将听过一遍的曲子用箫再次吹出来,虽然细微之处吹错了,可整体味道没变。”
“不是错了。”小荷眼里闪着光,“他那是改进,小姐谱的曲似乎没有他的曲更加圆润,表达意境更深。”
“哦?”
小梅、沈梦溪眼中惊讶。
“小荷你精通曲谱,既然你这么说,那应该错不了。”小梅沉声,“曲子这样,诗词这样,这人的才智是合格的,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他的书法。”
“音乐、诗词要才情,可书法那是造不得一丁点假的。”小荷语气里有一种感叹,“有这样的才智还能下得了苦功练习书法,不论从哪一方面,都无可挑剔。”
“看来秦小弟表现不错,这样我也放心。”沈梦溪嘴角露出笑容,“先前你们还怪我,现在放心了吧,秦小弟这样的人不会委屈媛媛的。”
“我承认这秦朝外貌皮相才情都不错,又肯下苦功,可未必人品好,小姐和他……”小梅摇头。
“就算真是个完人又如何。”小荷声音幽幽,“沈大哥,你不懂女人的心思,媛媛师姐她要的可能不是完人,但必须是她喜欢的,男女之间呀,班配有时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说着话,三人横过街道。
明月楼对面有一栋木楼。
二楼一间房内,沈梦溪、小梅、小荷站在窗口看着对面发光的窗户,可以看到窗户上印着的两个影子时而靠在一起,时而离开,时而移动,那正是秦朝和郭媛媛。
时间流逝,明月楼不复先前热闹。
烛光摇曳的房间内。
秦朝、郭媛媛相对跪坐,两人间的条案已经撤去,只是放着一只小炭炉,火炭烧得通红,煮着一只小茶壶。
“这感觉,好像情人幽会一样。”秦朝心中苦笑。
沈梦溪、小梅、小荷离开后,秦朝和郭媛媛根本没谈什么诗词歌赋,而是秦朝成了郭媛媛的倾诉人,一个有意引导,一个情感苦闷积累二十年需要倾诉,秦朝无意之间便成了前世那些诱拐少女的中年男子一样,当然秦朝也说了不少自己事,都吐透心底的秘密,两人不知不觉间关系便到了一种十分暧昧难明的境地。
“秦公子。”
郭媛媛挽着袖子,露出雪也似的皓腕,捏着小纱扇扇着火炭,“这壶中煮的水叫女儿水,具体配法就不告诉你了,茶叶叫做女儿心,煮出来的茶叫女儿茶。”
“女儿茶?”
秦朝看向身前女子,两人间只隔了个小炭炉,挨得极近,这大热天又都穿得极少,秦朝能清晰的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体香,看到郭媛媛弯腰时胸内隐藏的一抹幽壑。
“泰山女儿茶?还是普洱?”秦朝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郭媛媛轻轻一笑:“这种女儿茶即非泰山女儿茶,也不是普洱,而是我派中所传女儿茶,媛媛也是第一次沏这种茶。”
“第一次?”秦朝有些惊讶。
“我派中的女儿茶,是由女人亲手所制,而且只给能听得懂她心意的人喝,当然这所谓的听得懂是有要求的。”郭媛媛脸颊红艳,“媛媛做这首《世难容》也就是你所说的《枉凝眉》,二十年来,给无数人演奏过,只你听出了隐意,而且写出了这样恰题的诗词赠媛媛。”
“只有我?”
秦朝连低下头,郭媛媛的曲子,若真让秦朝听,根本不可能听出什么名堂,也就是像听前世的歌曲一样,顶多能判别出这可能是‘伤感音乐’,可偏偏这曲子和前世的《枉凝眉》味道一样,而秦朝又误打误撞,把《红楼梦》里的经典写了出来。
“这么说,这女儿茶,你以后只沏给我喝?”鬼使神差秦朝冒出一句,一说出来就有些后悔,郭媛媛虽然是青楼中人,可是卖艺不卖身,秦朝当然知道这女人其实比较正经,也就和高升泰、霍八有过关系。
郭媛媛瞥了秦朝一眼:“按门派中规矩是这样的,不过你不愿意不喜欢喝的话,媛媛当然不会强求。”
“秦朝求之不得,自然不会不愿。”秦朝连说道,说完更觉暧昧。
房中两人沉默。
小火烧水,时间自然长,郭媛媛扇着小扇,不时抬头明媚的眼眸瞥向秦朝,显然她心态很放松,忽然郭媛媛咯咯一笑:“秦公子,你先前说你有一个妻子,还有五个女人,按你这种恨不得天下漂亮雌性都收入房中的男人,应该不会像这样表现才对,难道媛媛相貌不合你味口?”
秦朝自进屋后,眼光稍一落入郭媛媛身上,特别是胸臀等敏感部位便火烧眉毛似的离开,别的人注意不到,可混青楼数十年的郭媛媛岂会发现不了。作为青楼女子,郭媛媛对男人本性最清楚不过,秦朝这怪异表现,自然让她疑惑。
“呃……”秦朝嘴张大。
“这是因为……”秦朝低着头,眼珠子转动着,“秦朝不想伤害你,你也知道我的事,若是再撩拨她人,真弄出事来,再负责任也只能收为妾室,其她女子也罢,可你的身世如此凄惨,我若不负责,岂不是伤口撒盐?”
“妾室么?”郭媛媛轻声一叹,“当年那个人,媛媛要求也不高,可他连妾室的名份都不给。”“人其实都无奈……”秦朝劝说着,没多久茶煮沸,喝着女儿茶,室中安静,不知为何秦朝总感觉身体不对劲。
“难道是这茶的缘故?”秦朝低头沉思。
就在这时——
“什么人?”一声惊呼。
“嗯?”秦朝连看向门外,郭媛媛也眼神如刀看向发出声音处。
“砰!”
一声巨响,只见一个高大的蒙面人撞了进来。
“你是何人?”郭媛媛沉声,脸寒如水。
“你就是媛媛小姐,为何戴着面纱。”蒙面人声音怪异,一抱拳,“在下数十年仰慕媛媛小姐,奈何要见小姐须得通过考验,在下大字不识三个,那劳什子考验怎能通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媛媛小姐还请见谅。”
“嗯,这人身形……”秦朝惊讶看向蒙面人。
这时蒙面人冷瞪向秦朝:“阁下,你和媛媛小姐已经聊了这大半夜,还望给个面子,将这下半夜让给在下。”话语虽然客气,可语气森冷阴寒。
“哈哈哈哈!”秦朝仰天而笑,“我认得你,海啸风是不是?”
“海啸风?”郭媛媛眉一皱。
“好小子。”那蒙面人浓眉一挑,大手上扬抓住脸上的蒙面一拉,露出张脸来,正是先前明月楼闹事的海啸风。
“没错,正是海某人,阁下,你是自己离开,还是让在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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